一下,这一下是我的手劲,我审奸细的时候,一巴掌能扇下他两颗大牙,在你这里我已经留了点劲儿了。我再问一遍,你脸上原来那记耳光是谁打的?”
这一记耳光让唐淑婉的脸高高肿起,嘴角破裂,她崩溃大哭:“是我娘,是我娘!”
“是我,是我!” 文惠娘已经哭得泪人似的,拉着唐永年,“老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送宫帖……老爷,你快去求求久安,放过婉儿吧。”
唐永年已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叠声喝命:“来人!来人!”
随从们一涌而入。
陆平趁机跑进去。
“薛小娥,看看你把女儿教成了什么样子!”唐永年厉喝,“把大小姐绑回家去!”
薛小娥天上从厨房抄了菜刀,没听到那一句,只站到唐久安面前,大喝,“谁敢动我的女儿?!”
唐永年脸色铁青:“薛小娥,你以前说了什么?唐久安是唐家的大小姐!”
“她若是在唐家当大小姐,那我撵也要把她撵回去,可她若是在唐家当冤大头,那你便是抢也抢不走。”
薛小娥转过脸,看向女儿,“小安,别客气,今儿来的都是人渣,你放开了揍。”
唐久安笑了。
墙外,在底下当人凳的赵贺只见原本趴在墙头的姜玺忽然蹲了下来,忙问:“殿下,是被发现了吗?”
姜玺捂着脸,不想说话。
他从来没有见过唐久安这样的笑容,暖得像暮春的阳光,清得夏日的溪流。
明明灯光昏黄,连人看起来都有点模糊,他却觉得眼睛好像都被这个笑容闪到了。
他得缓一缓才能接着趴上墙头。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里面已经打起来了。
陆平不愧是跟着唐久安十年的,前面说话的功夫已经扛了刀与箭出来。
姜玺只见过唐久安射箭,还没有见过唐久安使刀。
□□共长七尺,舞起来宛若一条游龙。
姜玺身为太子,什么样的名将没有见过?虎虎生威者有之,杀气腾腾者有之,但唐久安这样洒脱飘逸者却是第一回见。
力量仿佛流水一样,从唐久安的腰上发源,然后流动到肩,再流动到手臂,最后流淌到刀上,七尺长的□□在唐久安手里乖顺得如一条绸带,这仿佛是一场舞蹈,而非一场战斗。
姜玺还没看够,家丁们就躺了一地,嗷嗷叫唤。
文氏母女紧紧依偎在唐永年身边,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惊恐。
多年来唐久安对她们都是爱搭不理,她们从来不知道唐久安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唐淑婉只觉得腿软,想逃。
文惠娘也终于发现,现在的唐久安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由她抹黑欺负的小女孩。
唯有唐永年,尚在震惊之中。
“父亲您看,她已经承认打她的人是谁了,这件事算完了吗?”
唐久安把刀扔给陆平,将一个躺在自己脚边哀嚎的家丁踹远些,然后道,“当然您也可以不信,那下次就找点像样的人来,再找这种软脚虾似的,实在太不经打了。”
“……”
墙头的姜玺莫名觉得自己中了一箭。
这种话他好像也听过。
唐永年终于缓过神来,怒喝:“好,好,唐久安,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忘了你是唐家的人了!
“这倒真没忘。”唐久安答,“现在是,以后就未必了。”
“你什么意思?又要提什么自立门户的蠢话?我告诉你,但凡我唐永年活着一日,你便永远得死了这条心!”
“小时候不懂事,父亲还记得呐?我知道的,大雍有律,凡父母不允,不可自立门户。”唐久安说着笑了笑,“唯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天子封侯,功盖祖宗,可自请出族谱,开宗立族。
姜玺在墙头,喃喃低声:“原来这家伙是因为这个才这么拼命的啊……”
“还杵这儿干什么?”薛小娥挥了挥手里的菜刀,“还不滚?”
文惠娘也低低劝说,但她越劝,唐永的气性便越来上来,恨声道:“好,唐久安,来,你有本事,就连我也一起揍!”
姜玺心道:这可不兴说啊。
果然就听唐久安道:“您要是坚持,那女儿也只能听命。”
她用黑色手帕蒙上眼睛,然后拉弓上弦,箭尖对准唐永年。
“我数三声,父亲要是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玺趴在墙头,从另一个角度看到唐久安这般模样,忽然就有一种感觉。
就像一块堵在胸口的石头被大水冲走了。
莫名痛快,莫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