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太后对寡人不仁,但寡人却不能对不义,祖宗礼法在上,这是寡人为人子的本分。
赵国破落不远,投降之后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也说不定。
或许寡人会死在曹魏手中,或许你我母子等人皆在黄泉相见。
寡人不愿意再和你有什么争端了。”
袁谭说着说着,话中已经满是萧瑟之意,他随意的挥挥手,身形有些佝偻的说道:“降吧,降吧。”
……
洛燕和荀谌收到了邯郸之变的事情经过,以及袁谭那一封让他们投降的王旨。
臣等正欲死战。
王上何故先降?
荀谌摩挲着信件,有些失神的说道:“大王投降情有可原,但生死操于人手,这殊为不智。
若是投降刘备,我也不多说什么。
刘备有仁义之名,乃是信人,若是刘备答应不杀,那自然是能保一条性命。
但曹操,虽有并吞宇宙之志,胸怀四海,但同样多疑不恕,做事不择手段。
入他的麾下,祸福难料啊。”
因为荀彧的原因,荀谌对曹操实在是难以生出好感。
麴义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话来,他涨红了脸,心中有无尽的烦闷,最后望向了洛燕。
洛燕只觉自己这一生都未曾经历过如此艰难的抉择。
这就是曹昂所说的后手吗?
果真是狠辣啊。
洛氏子不会投降,但不需要洛氏子投降,当效忠的主君投降后,伱该怎么做呢?
洛燕艰难开口道:“如果我不遵从大王的命令,大王投降也没用,如果我和友若你死在这里,袁氏必灭。”
荀谌猛然反应过来,袁氏对曹操唯一的价值就是收河北人心,但收了河北人心之后,完全可以制造意外让袁谭去死。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袁谭和袁熙对曹操都没有价值。
真正有价值的是洛燕和荀谌以及麴义这些谋臣大将。
如今荀彧已死,荀谌自忖若是自己也死了,荀攸绝对不会给袁氏留情,换句话说,只有他们两个人活着袁谭才能活着,袁绍的后裔才能存留在这个世上。
想到这里,荀谌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他已经准备好了赴死。
沮授、审配、田丰三人都是河北士人,都殉国而死,独留他这荀氏之人,这难道不是说明颍川士族不如河北士族忠义吗?
他抬头望向洛燕,便见洛燕脸色同样苍白,带着些许的疲惫,这一刻,他知道了洛燕的选择。
果然洛燕的脸越来越冷肃,声音却带着微微的颤抖:“死,很容易,但活着却很难。
先王的香火谁来祭祀呢?
先王的血脉谁来传承呢?
河北义士的名字谁去宣扬呢?
他们的忠贞精神谁来传承呢?
公与、正南、元皓,颜良文丑,我记得都尚且有幼子在世,在这样的世道中,他们的未来该要如何呢?
背负着赵国余孽的身份,这世上到处都是荆棘难行的道路啊。
我想让千百年后,在河北这片土地上,还有人能够记得先王以及我河北慷慨悲歌之士,还有他们的后裔流传。”
荀谌明白洛燕想要说什么了。
死去的人死了。
活着的人就要背负着那些人的责任走下去,在这世上,有一句会让人热泪盈眶的言语,那便是“汝妻子吾养之!”
这是至高的承诺和信任。
这是身家性命的托付!
现在洛燕想要代为照顾众人的后裔,使他们延续下去。
洛燕进可以殉国延续高洁的名声,退可以回到昭城远离尘世,但最终却选择了这么一个最艰难的道路。
堂皇大道摆在面前他不走,偏偏要去走那独木桥。
荀谌忍不住问道:“公子,您就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吗?”
洛燕不在意道:“我以忠谨侍奉主君,有何指摘,况且世人偏见,与我何干,这世上诽谤洛氏的老鼠,又何其之多呢?
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但最终依旧是洛氏屹立于天下,而那些人已经不知道名姓。
此所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对无耻者来说,活着是无比重要的,他们为了苟活可以恬不知耻。
对理想者来说,活着却仅仅是细枝末节。
洛燕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虚伪的人会认为虚伪,真诚的人会感受到他的赤诚。
荀谌深深的躬身作揖道:“公子,谌明白了。”
洛燕负手轻声道:“友若,我们几人一定要谨守河北之地啊,兵是将胆,只有我们对曹魏有价值,大王才会对曹操有价值。”
张郃摸了摸断臂突然下泪道:“河北四庭柱,唯有我一人存活于世上,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要,竟然要。”
洛燕闻言感慨道:“是啊,人生在世上,号称万物之灵长,却万般不由人!
这世上有谁能完全依照自己的意志去生存呢?
我洛氏传承一千三百年,只有素王上皇一人能够无所顾忌,其余文公、宣公、明公、毅公、武公、昭圣王、洛文王,这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