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闻言小跑两步,行礼道:“臣景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然后跪坐在刘恒下首问道:“陛下,您刚才说有问题要询问臣,不知是何事啊?”
刘恒笑道:“姑父生前曾经说,他薨逝之后就将那些曾经贬斥的人召回来,但朕思索,这些人是姑父贬斥的,朕召回来岂不是对姑父不敬,你说朕该怎么办?”
刘恒心中还记着洛新在还政之前和他说过的话,一个皇帝如果想要做事,首先要完全的控制住朝廷,形成以皇帝为中心的一个战斗力强横的集团。
朝廷之上可以有内斗,但是不要发生到内耗的程度,一旦朝廷上的内耗到了主要层次,那么外敌就要不战而胜了。
现在朝廷虽然占据了天下的主导地位,但是一旦开始内斗,尤其是那种激烈的生死斗,所有人精力就会放在内部,而不是外部。
那么中央对地方的管辖就会松懈,就会出现短暂的权力空白。
权力只会转移,不会消失,甚至连一刻的空白都不会有。
地方上的诸侯王,甚至是那些皇帝根本看不上的地方豪强,就一定会乘着这个机会,主动或者被动的侵夺属于中央朝廷的权力。
这就是洛新为什么要将那些臣子赶出长安城,不仅仅是为了给刘恒施恩用,主要是为了洗去他们身上的属于洛新时代的印记。
让这些人都看清楚一点,现在你们的主君到底是谁?
掌握你们生死祸福以及荣华富贵的是刘恒,他才是大汉的皇帝!
在这种想法下,刘恒决定开始将那些洛新为他选出的有才能的臣子们一一召回,慢慢形成属于自己的一套如臂使指的执政班底。
洛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这不算是个问题,自己的父亲又不在乎这个。
随着洛新逝去的时间渐渐过去,国家的精力自然要放回政事上,那么召回那些臣子,对他们施恩,就是重中之重了。
洛景表示自己还是非常懂这些理论的。
想到这里,洛景便说道:“臣记得昔年父亲将他们赶回封地时,是因为他们君前失仪。
这是您和臣子之间的事情,只要您原谅他们就可以,和父亲没有什么关系。
您可以先下一道旨意,询问他们是否知晓昔年的过错,然后让他们各自上奏折,对当年君前失仪之事进行反省,最后您再原谅他们,这样就可以彰显您的恩德胸怀。
这两封旨意,臣可以为您润色,保证让天下人称颂您的恩德。”
洛景直接拍着胸脯保证着,他虽然年小,但是文采斐然,再不起眼的事情也能写出来,更不用说这种本来就是彰显恩德的事情。
从他担任侍中以来,禁中的旨意在文采方面提升了几个水平。
对他这种出口成章的人,写这种制式的东西,只要愿意俯下身子,就像是遣词填空一样简单。
刘恒闻言笑道:“那就由阿景伱来写这两份旨意吧,写完朕过目一下就直接用印送到外廷去。”
“臣这便写。”
洛景说完便直接从旁边的桌案上将笔墨取来,稍微沉吟一下就直接挥笔,洋洋洒洒的数百言出现在布帛上。
刘恒取过一看,便满是赞叹的神色,恰好此时贾谊从殿外走进,他便招呼着贾谊道:“贾卿,过来看,这是阿景刚刚写出的,你也是文学大家,快来评点一番。”
贾谊闻言连忙走过,匆匆一读便赞叹道:“侍中弱冠之龄,便才气惊人到这种地步,臣在这个年纪之时都不曾有,实在是不知日后会到达何等的地步。
陛下您创造盛世的那一刻,正是侍中最巅峰之时,应当铸造最瑰美的诗辞文赋啊。”
洛景闻言连忙说道:“贾卿实在是谬赞了,您才是真正的文学大家,一篇《过秦论》便足以盖压当世了,更不要提您还有治国安邦的才能,景不过是会玩弄一些文字的清谈之人罢了,又怎么能够和您相提并论呢?”
后半句话倒是洛景的真心话,在治国安邦上,他的确是远远不如贾谊,但他并不因此而妄自菲薄。
人生在世上,总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若单纯论治国安邦的才能,昭城里面有很多兄长都不错,不一定就找不到贾谊这样的人物。
生在这样的家族里面,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足以了,洛景对自己擅长文赋就非常的满意。
他从小生活在家族的荣誉和父亲的光辉之中,最大的梦想就是创作出那些歌颂祖先的文赋,就像是昔年洛国之中的颂圣诗和楚国所创造的赞美神灵和楚人的楚辞。
刘恒越看越是喜欢,这短短的两篇文,一个胸怀宽广,度量惊人的君王形象就跃然而出,若是这两篇文流传到后世,往后千年的臣子都要对他这样的君王心生仰慕了。
这一刻的刘恒突然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仅仅做出功绩还不够,想要名留青史,千百年声名不灭,还得多宣传。
洛氏留在民间的传说最多,不就是因为洛氏一直活着,然后孜孜不倦的宣传吗?
曾经那些发生在无数诸侯国中的忠臣良将的光辉事迹,很多都渐渐压到了洛国守藏室的最底部,很多人的名字甚至都直接从民间消失了,只剩下洛氏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