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正凌冽,燕临安差手下拿过来一件厚实的白色大氅,便带人径直朝着刑场去了。
桑宁坐于楼阁,手下正灵巧地编织着红绳,她也没有别的能做的了,这最后的一点孝心本应尽好。
身旁有侍女眼看着过来相问,“姑娘可要帮忙?”
桑宁摇摇头,“不必了,来得及,我也想亲手做好,你下去吧。”
“是。”
场外零星雪飘,融于燕临安的大氅便消失殆尽。
应辉看到燕临安过来,急忙从监斩台上下来,跑过来的时候腿都被冻麻冻软了。
“哎呦我嘞大将军,让下官好等。”
“起来吧,不过你等我做甚,我又不会迟到。”燕临安收拾了一下衣着,拂开座椅上的一层薄雪,坐在了监斩台侧排的座位。
“这不是您专门跟陛下申请过来监斩的吗?您若是没有过来,下官都不敢扔行刑牌的。”
燕临安睥睨一笑,“应大人说笑了,陛下下的旨意,到了时辰定是该行刑的,不用考虑我。”
“是是,将军教训的是。”
应大人起身向监斩台走去,途中还因为雪天路滑踉跄了一下,幸得侍从搀扶才不至于出丑。
燕临安暗自嘲笑他,自己也起身来到了刑场羁押罪犯的地方。
多日未见,虽然老丞相也拜托了杭远照顾,但毕竟他的身体原因以及心理上的阴郁所致,人看着亦苍老了不少。
燕临安一声令下,差人将束缚桑衍的绳索与木枷打开。上头应大人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吓得赶紧跑了过来,“使不得啊燕将军,这等罪名的人,怎能擅自卸开枷锁呢?”
燕临安剑眉紧锁,不理睬他。
应辉不死心,就要上手去拦,燕临安直接逮着他的领子把人一把拽了回来,声音处处透着不悦,“本将军自有分寸,少管我。”
“应大人也年事已高,本将军不愿对你动手,还望大人识相点,管好自己的嘴。”
被紧锁喉咙,扼住命运的人又能如何,他只好点头,“全凭将军做主,还望将军给下官一条活路。”
“放心吧我不做什么,跟老丈人最后告别而已。”
“老……老丈人?”
燕临安亲自将桑衍扶起来,把手中一枚刻着梅花的翡翠赠予了他,“梅花花开五瓣,也寓意花开五福,祝您可以傲骨长存。”
“再加上古有吹箫引凤,弄玉成亲,喻含乘龙快婿之意。她虽已先我一步离去,但是总角之情,以及吾之间的男女之爱,我都将铭记于心,切不敢忘。”
“今日,我便擅自做主,替了阿宁向您尽孝。”
桑衍的双眼一片混浊,有泪滴从眼眶夺目而出,“我认了,你便是我桑衍认定的女婿。玉我便收了,切记帮我带到棺材里。”
燕临安使劲点头,紧握他的手。
“宁儿今生得遇良人,我替她高兴。”
末了,燕临安于漫天飞雪中双膝跪地,向桑衍几顾叩首,礼终成。
之后,众人便各就其位,等着时辰的来临。午时三刻,日在中天,阳气最盛,所以一般对死刑犯的受刑都是在这个时间点。
最后有一审判官,在最后复述桑家一干人等的罪责,其中包含与外党勾结,贪赃枉法,留有二心……。
审判之人问桑衍可认了,桑衍仍旧摇头,“枉自一生兢兢业,到头竟是愁上愁。
子虚乌有罪名身,利刀倚颈不须同。”
“不必问了,待时杀我便是。”
忽听一声凄厉的胡笳自远处悠扬传来,燕临安迅速提剑起身,让众侍卫戒备。事出不寻常,定有阴谋。
惊有异动,场上的几位官吏和守卫顷刻间逃了不少,底下看热闹的市井众人也倏然间跑光。
果然,从望江楼三楼某一楼阁突然飞出万千弓箭,朝着刑场诸位便直直射了过来。燕临安带领手下竭力挡箭,耳边是不停的弓箭铮铮声,带着浓浓的挑衅。
燕临安的剑快,可他的手下精兵虽接受了精密的训练,却终有不敌者,死伤数并不少。
桑宁虽然手上忙着系红绳,可也同样关注着阁对面的一举一动。当这边三楼突出利箭向刑场齐发时,她急忙停手,把做好的红绳放进荷包。
虽然不知她马上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利是害,但是让她在此处不闻不问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阁楼众人遭遇变故早已不知散去了个何处。桑宁的手刚扣开木门,只听流苏叮铃碰撞,眼前陡然出现了一位全身黑衣的蒙面人
,再下一瞬,她的脊椎被那黑衣人奋力一击便晕了过去。
身后另一个黑衣人也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身上铜铃轻响,“主上,这女子要如何处置?”
他把人一下子抱起,冷冷一笑“带过去刑场,她可有大用。”
“是。”
不知这一波偷袭者究竟置备了多少箭弩,到现在都还在朝那边刑场不停发着。燕临安发信号又搬了自己手下的精兵队伍过来,才堪堪可以抵抗住这波攻势。
终于,箭海停歇,周遭一片宁静,胡笳声也断了,始终辨不明来处。
不过场上众人并不敢松懈,因为变故通常都是在平静中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