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钱。
陆明珠的手气就是好,只赢不输。
越打越上头,神采飞扬,“和了!”
见状,贺云从保险柜里拿出几袋宝石、钻石当筹码,“看谁赢得多,谁赢得多,谁今天就下厨给大家做饭。”
陆明珠这下犹豫了,“我是赢呢?还是输呢?”
赢了彩头但得干活,输了反而等着吃饭。
明玥就笑:“当然是赢啊,做饭有厨师,就算你把他切好的菜扔进锅里让他炒熟也算是你做的饭,多容易。”
她想赢,赢外公的宝石和钻石。
虽然装在廉价的丝绒袋子里,但倒出来堆在麻将桌上,一颗颗全是好成色,个头又大,没有低于5克拉的,最大的蓝宝石足有拇指头儿一般,可以镶在项链上。
陆明珠也道:“赢得好,做饭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开始大杀四方了!
他们家其乐融融,但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过年的气氛。
譬如,难民营。
香江有很多败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因为械斗伤及无辜,再加上他们总是游荡于大街小巷影响居民生活,最终有很大一部分人被当局安置在调景岭难民营。
一个荒凉的、偏僻的角落,以前叫吊颈岭。
成立难民营后,改为调景岭。
无论曾经多么风光显赫,在这里,人人都是难民,全靠拳头说话,以至于调景岭变成一个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世界。
优胜劣汰,人之常情。
有些人不服输,集合骨干精英,仗着骨子里的狠劲儿,打下自己的地盘,成立地下社团,从事各种不法行为,令当局十分头痛。
在一座木板屋前,拿着《明珠日报》,识字的读给不识字的听,惹得一个青年抹眼泪。
“没想到会有人写我们的故事。”他是幸存的天府军,不是第一批,辗转待过好几个部队,经历过大大小小十数个战事,但现在却回不了家了。
和他来自同一个省份的,极少。
湘籍最多,鄂籍次之,接着是粤、苏等地的人。
抱膝坐着听人继续读报纸,声音抑扬顿挫,“日寇不灭,绝不返乡!”
天府籍的青年哇一声哭出来:“我想家!想我家的柿子树!想我家的老黄狗!也不知道送我们五兄弟入伍的爹娘祖母还在不在!”
鬼子已被赶出去,他为什么流落到这里难以回家?
一个老人朝他招手,把他叫到一边。
“七叔,你叫我干什么?”青年用着不纯正的国语问他。
七叔小声说:“你不是想家吗?你去大明电影公司,就是拍《杨贵妃》和《刀客》的那个电影公司,我听说那个电影公司找了好几个你们那边的老兵讲述经历,教他们的演员编草鞋、编斗笠,准备去内地取景拍电影,就是拍《出川》。你去求一求,看他们能不能把你捎回家乡。大明电影公司的老板叫陆明珠,就是这家《明珠日报》的老板,很有来头,和内地关系好,你看她写《出川》的小说,拍《出川》的电影都没人阻拦。”
青年擦了擦眼泪,“真的?”
七叔点点头,“像我这样的肯定是回不去了,注定做孤魂野鬼,你还年轻,才三十出头,家里父母都盼着你回去,能回去就回去吧!虽然你和我们一样逃到这里,但法不责众,我听说不少都能回家乡,问你你就说你是被逼的,没伤过好人,不是自愿跟来的。”
他教青年回去后怎么面对盘问,“大部队撤退,本来就是上头的命令,和你们这些小兵没有关系,就是回去后的未来会过得怎么样,要不要接受改造,我现在不能保证。”
“能回去就行,我做梦都想回去。”小青年咬咬牙,决定试一试。
在七叔的帮助下,他花两天时间做准备,悄悄离开难民营,用仅有的几毫钱坐巴士、乘天星小轮渡海到港岛,一路打听到大明电影公司。
他不敢找别人,就说找陆明珠。
见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口音却是天府籍,门口的保安没敢驱逐他,反而上报。
他也在报纸上看了《出川》,对天府兵极有好感。
陆明珠接到消息后赶过来,在王涛的办公室里见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她面容美丽,语调亲切,青年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回家,您能帮我回家吗?我家就在天府之国,我也是天府兵,你们拍电影,我可以帮忙!我只想回家。”
陆明珠一愣,“您别急,您慢慢说,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青年低着头,“我叫王五柱,和四个哥哥一同入伍出川,编在不同的部队中,我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反正和我同一批出来的战友都死了,我经历过十几次战事,并肩作战的战友死后我就被编入另一支队伍,辗转到最后,剩下没几个人又被收编,后来两军对垒,我被裹挟到这里,已经在难民营里生活好几年了,我做梦都想回家。”
虽然没说得太明白,陆明珠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柔和:“你先在公司里住下,等他们北上内地的时候你和他们一起出发。”
王五柱眼里迸发出明亮的光芒,“真的吗?”
他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