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祖父去得早,是以他们的伯父与父亲都是在舅父家长大的,后来他父亲还娶了殷家表妹当妻子,也就是他的母亲。 等他父亲去世以后,他母亲又带着他们兄弟几人寄居到殷家。 算下来殷家对他们颜家这两代人都有抚育之恩,待他们不可谓不恩深义重。他们在殷家的敦厚家风熏陶下长大成人,与手足亲情自然更为看重,颜真卿平时没少与从兄书信往来。 前年伯父病故,从兄从任地归家守丧,颜真卿正好也拜别外祖家赴京备试,兄弟俩久别重逢后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只是蒙祖荫当了小小的录事参军,一个则刚考上进士,应该不怎么引人注目才是。颜真卿有些奇怪地追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三娘道:“就是突然聊到这事儿,所以来问问您。”她还积极追问颜真卿他从兄名字里的“杲”是哪个杲。 因着三娘平时总会追着问些千奇百怪的问题,颜真卿不疑有他,提笔把从兄的名讳写给三娘看。权当是教她多认个字。 杲字取自“如海之深,如日之杲” 《初学记》中便出现过这个字。 三娘一看就懂,杲字上日下木,代表着太阳已经爬到高高的树顶上,意思是天已大亮、处处光明。 她二话不说把颜真卿写的字揣走,跑回去和李俨分享自己直接找本人问来的结果。 颜真卿顺着她跑走的方向望过去,一下子瞧见了还立在原地的李俨。 李俨: 李俨到底还是个小孩儿,不懂怎么藏事儿,骤然与颜真卿这么一对视便泄露了几分心虚。 颜真卿自然把他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偏又想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是他从兄的名讳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这般一想,颜真卿便没管两个小不点在琢磨什么,转过身看李俅他们习字去了。三娘做事风风火火,眨眼间就跑回到李俨面前,展开手中的纸给李俨看。 颜真卿刚才是随手拿张纸给三娘写下了他从兄的名字。 梦中颜真卿流传开的那篇《祭侄文》也是他临时起草的,那字乍一看远没有平日的端庄雄浑,细看方能体会到他字里行间难掩 的郁怒。 那种情况下写出来的字,与颜真卿这时候的字当然是截然不同的,何况中间兴许还隔了二十余年的时光。 可这个名字是一样的。 若是再看仔细些,这字与他梦中的《祭侄文》也是一脉相承。 李俨手又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本来李俨已经说服自己那就是一场噩梦,可他今天偏偏又记起了那么一篇《祭侄文》,连上头每个字写成什么样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人真的会这么清晰地梦到从没见过的人、从没发生的事吗? 颜先生真的有那么一个从兄。如果以后当真有个安禄山呢? 三娘察觉李俨还是很不对劲,不由劝道: “你不要逞强,不舒服一定要找太医给你瞧瞧。” 面对三娘真心实意的关心,李俨很想把梦中诸事和盘托出。可三娘年纪比他还小,即便知道了那些事恐怕也无计可施。 说出来恐怕也只是多一个人害怕和苦恼! 李俨说道: “我今晚早些歇息就好。”三娘叮嘱: "你可不能再熬夜看书的。" 李俨点头应是,心中却依然惶然无助,不知该如何应对那可能会叫他们国破家亡的厄运。如是过了几日,连心大如李俅都察觉了李俨的不对头。李俅悄然找到三娘,和三娘说起李俨时常心神恍惚的事。三娘蹙起小眉头,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自从李俨上次病愈之后,似乎就时不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直接问他吧,他明显不太愿意说,请太医看诊吧,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李俨脉象没什么毛病,身体应当是康健的。 身体没问题,那应当是心病。 三娘认真思索起李俨近来的异常之处。 很快地,她想起最近不管谁病倒,李俨去探望时总忍不住问他们有没有做梦。 难道是李俨病中做了很不好的梦,叫那噩梦给魇着了,以至于他过了这么久都没能缓过劲来?三娘把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讲给李俅听。 李俅按照三娘的剖析一回忆,也想起了这么一桩事。 那该怎么开导他才好呢? 两个小豆丁偷偷摸摸蹲在花圃边上,脑壳对脑壳地冥思苦想起来,脸上有着一模一样的苦恼表情。 r />李泌经过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他们,忍不住蹲到他们中间问:“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 三娘瞧见李泌后两眼一亮,把他们正在苦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