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了,留给我的只有家门前的那一棵大朴树,那是奶奶小时候栽的。我经常爬上去摘果子吃,夏天绿绿的叶子像一把大伞,为路过的行人撑起一片凉意。
我把树子当成了奶奶了,那也是我的精神寄托。看着树子,我就能感觉到奶奶就在我身边。树子有十几米高,两个人手牵手才能围住。村里人只要有人修房子,就要把钢筋绑树上,用车拉直。我恨这些人,时间长了,树的腰部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疤,我摸着,不知道它有多痛?
树上的果子成熟之时,会吸引很多鸟,它们喜欢吃果子,像鹦鹉一样,特别漂亮。这树子就像鸟儿们的家一样,每天从很早要停留很晚才飞走。树的叶子到处飞,门前的场坝被铺了厚厚一层被子,虽然难得打扫,但是叶子化作肥料,让庄稼一年比一年好。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突然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门口有一辆大挖机。我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我看到大树倒下了,叶子撒落一地,曾经屹立在村里最耀眼的巨人,如今只能无助地躺地上。被连根拔起,根像一根根血管,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为树提供养分。
我扔下书包,一个人站在窗口流眼泪,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卖了我的大树?母亲走进来,让我去吃饭,才看到我流泪了,母亲知道我心里有多舍不得大树。母亲惋惜地说:“对不起,孩子,你幺叔儿买了一辆三轮车,要放在我家,不把大树挖了,他的车就没有办法放。”我歇斯底里起来:“他当初连学费都不借,有困难都找我们,我们有困难,谁出来帮忙了?凭什么我们要帮别人?又没有拿一分钱,我们又不是神仙,专门帮别人完成愿望。”妈妈抱着我说:“傻孩子,别人怎么对我们?我们不能怎么样对别人?不然,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孩子,你的奶奶在天之灵,也会同意的。等过几天,妈妈给你栽一棵东果树,你可以边吃果子边乘凉。”我点头答应了。
妈妈从来不会骗我,她四处去找果树,不知道出去多少次?这天,她欣喜地跑过来,告诉我:“宝生,妈妈给你找到果树了,这果子很大一个个地,味道好,很香。妈妈把它种在门口,还有一棵葡萄树,也种门口。”
几年过去了,朴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它的是一颗葡萄树和一棵东果树。果子很大,很香,很甜。村里逛街的人路过我家门口都要摘几个,母亲总是笑嘻嘻地说:“不够再摘几个,回家给老人,孩子吃,去买都买不到那么好的。”村里人总是:“够了”,然后伸手又摘几个装兜里。
村里的老人一天没事就跑到我家门口坐,聊这家长谈那家短,口干了就摘几个果子。解渴之后,能聊一天。这是群里的情报系统,天上能知道一半,地上全知道。果树已经能抵半边天了,每年的果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可惜物是人非,它们的主人不在了,没有家人吃了,摘他们的只有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