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烟当即全身一震。
整个人如遭雷劈。
怔愣了许久,她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重新将视线投放在了这满面墙壁之上。
这么多的字,这么多的……
等等。
苏晗烟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猛地凑近了些,她伸手摩挲过那些斑驳发黑的字体,指甲刮下来了些许粉末,放在鼻尖轻嗅,嗅了之后,脸色就更加难看,甚至如今时候再说是惨白也不为过了。
随即,她转过头,看向封景毓,一时间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就只能用那种悲哀又怜悯的表情,艰涩地一字一顿地道:“这些……这些字,全部都是用血写就的。”
封景毓也怔住了。
他眼神怔仲,随即看向了满面墙壁。
这么多的血,这么多的字。
是她在求救。
在向谁求救呢?
“她求救为什么不直接写在墙上,却要揭开墙纸写在后面?因为别人都爱鲛人公主,别人都尊重中贵人,他们将她这个王后视做耻辱,视做拦路虎,所以可见她应该不是在向这王宫里的人求救,因为她知道这王宫里的人不会有人来救她。”
谁会来救她呢?
彼时。
所有人都在对中贵人追捧尊崇,所有人都只知道中贵人相貌俊美,才华横溢,她能治好瘟疫也能变出鲛人泪,更像是神明一样能救赎所有人的苦难。
三楼宫殿平地而起,连接鲛人海域的暗
河说挖就挖。
北歌陛下那么宠那个鲛人公主。
那个时候,鲛人公主名声大噪,又有谁还能记得被关押在这里的王后呢?
苏晗烟看向那面避尘镜,避尘镜不染纤尘,也不辨悲喜,她像是隔着铜镜能看到那个美艳凄美的王后,端坐梳妆镜前,思及前尘往事,只能无助悲恸地痛哭的表情。
她想求救,想向所有人求救。
却无人来救她。
但她沉溺在这座冷宫里,沉溺在昔日陛下对她的荣宠和如今的薄凉之中,沉溺在她一个人的过往爱恨里,实在是太痛苦了。
于是虽然哪怕明知不会有人来救她,她却还是想让别人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可是在将要写
下这些求饶的字的时候,她还是迟疑了。
她可能有她的骄傲。
所以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她的崩溃,也害怕别人会将自己的崩溃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于是她将墙纸揭开,将自己的求救和崩溃乃至于绝望,都写在了墙壁之上。
然后再将墙纸重新覆盖上。
她可能觉得,这样就没人能看到她的崩溃了。
但她可能还是太痛苦了,所以她没有撑太久,就还是随便找了个原因,让自己解脱,却也让自己永远沉睡在了这里。
“这里不是冷宫。”苏晗烟声音艰涩,眼神也渐渐蒙了一层水雾,“这里是困着她的地狱。”
共情力太强,可能就是这点不好,苏晗烟只要看到
这满墙的求饶话语,就能联想到那个女人该是怎样崩溃绝望地,在这里度过人生里的最后时光的。
她无助地沉溺在爱恨嗔痴里,又崩溃地在这满宫的绝望里,辗转沉浮。
终将溺死其中。
“她的求救,到底是想让人看见,还是不想让人看见?”苏晗烟伸手轻轻摩挲着墙上的字体,眼神格外的凄凉怜悯,“既然写在墙壁后面,那就是不想让人看见,那她的苦苦挣扎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不早点离开,却又要让自己在这般痛苦的绝望之中,才选择结束了生命?”
北歌国王有一个人格至今还爱着他的这位王后。
可另一个人格没有。
但这些事,这位可怜的王后知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