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从前总觉得你为人沉稳,脾性谦和,像极了你的母妃,所以总是对你处处优容处处优待。但如今,朕真讨厌你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
皇上神色猛地阴沉下来,面色阴郁冷翳,甚至于眼神都带了几分厌恶和危险。
封景毓却还是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仰头跟身处高位的帝王对视。
“臣不懂。”他说,“皇上为何非要对敦亲王这一系赶尽杀绝?敦亲王明明无比忠诚于东陵,忠诚于皇上,他也绝不会有任何忤逆谋反之心。”
“那又如何?这二十多年来,敦亲王府的满门荣光不都是朕给的吗?如今收回又有何不可?”皇上冷声反驳,“朕是天子,朕的决策怎会出错?”
“……”
似乎再说什么都已没有意义。
封景毓自嘲冷笑,也选择了沉默下来。
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沉默模样,像极了皇上最爱的丽妃——在最初他跟丽妃说,需要与南疆联姻,需要找来一个皇后来稳坐后宫,替他背负所有骂名,稳固他的江山社稷时,丽妃也是如此面对他的。
沉默。
似乎是知道争吵无用。
她就用自己抿紧的唇来进行那几乎没有用的抗议。
想到丽妃,皇上的心又软了下来,他坐回龙椅,语气也变得温和平静下来:
“毓儿,你可知朕为何要立大皇子为太子吗?”
封景毓毫不犹豫:“因为他是皇后选中的皇子,也因为他学会了皇上的帝王权术。”
“……”
他居然都知道。
皇上哑然,心底却又升起几分有荣与焉——真是聪明和眼毒,不愧是他最疼爱和最寄予厚望的儿子。
“因为他从不会被任何事情任何的人牵绊住脚步,他懂得越往上走就要越心无牵绊。一个人如果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后,却还想着挟恩图报,那等待他的只有被抹除被抹杀。”
封景毓眼睫微垂。
过了许久。
他才带着几分讥讽冷蔑的开口:“还好,臣只是闲散亲王而并非太子。”
“你……”
“父皇应该能看得出来吧,郡主和端王彼此对彼此的情意。”封景毓突然话题一转,“明明早就看出来了,却一直只说同意而不下赐婚圣旨,难道就是
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要将敦亲王一门赶出京都的准备了吗?”
陡然从封景毓口中听到的称呼并非皇上而是父皇。
皇上的怒意消散了许多。
他哼了声。
“父皇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难道就只是想着在我们三兄弟之中挑选合适的太子继承人吗?”
皇上沉默须臾,“朕只是在考验你们。”
“所以就将敦亲王做了考题?”
“……”
“那这门考卷,父皇到底满意谁给出的答案?”
……
苏晗烟在外面翘首以盼,等到自己都又开始困了,才终于等到面色阴郁凝重的封景毓回来。
“皇上怎么说?”
看到苏晗烟,封景毓面上的
阴郁凝重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但——
这该怎么回答呢?
天下为棋盘。
终生是棋子。
皇上是执棋人。
所有人都只是楚河汉界旁的兵卒。
他沉默许久,伸手抓住了苏晗烟因焦急而有些凉的手,轻声叹道:“敦亲王和郡主暂时离开京都,其实也并非真是坏事。”
看来是不可转还了。
苏晗烟情绪忽地就低沉了下来。
“在敦亲王离开之前,咱们还是先去查一查郡主和端王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吧?总不能真的让他们,永远带着误会,就这么永远错过一辈子。”
这话无异于重新给苏晗烟打了鸡血。
“我怀疑是太子做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