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程海宴和封景毓却都当场怔愣住了。
程海宴更是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忐忑又疑惑:“江大人,过世了?”
“嗯。”
苏晗烟的神情很奇怪,像是疑惑惶恐又像是恍然大悟,像是怅然若失又像是终得圆满的欣慰。
程海宴整个人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她缓缓伸手触碰上了刚刚被自己藏匿于贴身衣裙里的信件。
这封信里的内容她翻来覆去看了多遍,却都是苏易臣对她的提醒——要保重身体,要注意天寒加衣,提醒她怀孕身体不适就要多看大夫,还说了他将敦亲王府打扫得很是干净,虽然最后写了他很快就会来月城,却并未对他自己的事有过只言片语
的描写。
程海宴看着,只觉得温暖和心安。
因为这封信里这么多字,几乎每一个字都写满了他对她的爱护和挂念。
却没有只言片语来描写他的悲伤和失意。
报喜不报忧。
还真是……难免就让人更加担心了。
苏晗烟却在这时淡淡仰头看向了一望无际又无边无垠的天空——寒冬的天空总是带着一层雾蒙蒙的色彩,虽然天地一色疏离,漂亮精致,却也难免颇为黯淡无光,不如春夏秋时的湛蓝通透,就像是这世间事,总是难免会有各有各的不如意。
谁人能始终如意?
谁人能始终浪漫自由?
封景毓担心地皱起眉,伸手将苏晗烟拥在
了怀里,轻声哄道:“不要伤心,我一直都在。”
“我不是伤心。”苏晗烟乖巧地依靠在他怀里,神色极为冷淡平静,“我只是有些唏嘘。因为我大哥在这封信上说,我外祖父是三天前的睡梦里离世的,而三天前,是绘梨彻底消弭于这个世界的日子。”
三天前。
绘梨消失,江清誉睡梦里离世。
封景毓闻言喉结艰难地翻涌了两下,那么听到这里,他就能明白苏晗烟为什么会露出这般复杂的神情和这般怅然若失的唏嘘了。
他一下一下轻拍着苏晗烟的后背,做以安慰,这是他们之间安慰人固定的小动作。
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而苏晗烟也很乖。
她只是感觉心酸很是感慨,眼圈赤红却怎么也没能落下泪来。
在心里,苏晗烟其实也明白的,江清誉在南疆做东陵内应的时候就已经在被人各种针对了,后来虽然得以回到东陵京都,但他身体里的毒素却早就已经深入骨髓,就算是杏林圣手再世又消磨心神地给他精心调养呵护着,他也是注定活不长久的。
可江清誉却一直这么煎熬着苦苦地坚持着。
苏晗烟之前一直以为,他之所以这般痛苦也要煎熬地活着,是因为想要在死之前还自己一个清白名声。
现在却发现——可能不止是这样。
他好像也是在等绘梨。
等着绘梨来见他最后一面,跟他一诉衷肠,跟他
再续前缘,了他此生的所有哀愁和夙愿。
人和人之间究竟有没有心灵感应呢?
苏晗烟也曾多次设想过这个问题——父母兄弟子女夫妻之间,是否真的存在着某些心灵感应?
所以——
木锦绣在得以解脱之时,相渝虽不明所以却也全面崩溃。
绘梨终于得以解脱离开虚空之境消弭于这个世界之时的深夜,江清誉也带着笑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是善了吧。
他们的结局应该都是很美好的结局吧。
都解脱了。
在这场阴差阳错或是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或是短暂瞬间也有过真心实意的故事里,他们总算都能如愿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