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左邻右舍炊烟袅袅,饭菜的清香让整个凌源村蒙上一层安居乐业的味道。
天色暗下来后,还能听见别人家嬉笑闲聊的对话。
楚霁云一个人坐在门前的石墩子上,脚边扔着好几根磨秃的树枝,旁边是他一下午在土里练的字,等着父母和姐姐回来看。
“阿云,先来我家吃饭吧。”隔壁胡婶儿探出门看他孤零零从白天等到黑夜,于心不忍。
楚霁云嘴唇都干得起皮了,神色却十分倔强,“不用了,我不饿。”
“十一岁的男孩儿正是长个子,不吃饭哪能行。”
“我真不饿,我家人快回来了。”
胡婶儿还想劝两句,不知夜色太暗还是她没看清,总觉得楚霁云的眼神特别冰冷。
“算了算了,那孩子打小就孤僻,和同龄人都玩不到一块儿,你别管了。”
“可是楚大哥为大伙儿打下这安宁的日子,不能看着他的儿子饿肚子呀···”
“好了好了,他又不是傻子,饿了自己会吃的。他娘也是,丢这么个半大的孩子在家也能放心!女人家家的,偏要跟着爷们儿出去奔波。”
胡婶被丈夫拉回去,关门的时候楚霁云听见他这么说。
村里的人面上喜欢他娘,可背地里都说她不安分,不待在家里操持生活,偏要出去抛头露面。
“驾!”
马蹄声进了村子,楚霁云灰白的脸上突然有了光,他踮起脚往村口看,小心翼翼绕开写的字,冲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挥手。
爹娘回来了,他就有家了。
“娘!”
楚霁云脆生生喊了一句,看到母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张开双臂,以为母亲会把自己抱上马。
结果母亲冷着脸径直越过他,明亮的神色在看到他时暗下几分,马蹄毫不留情踏着他写的字,瞬间面目全非。
他写了一下午,确保每一笔每一划都是最好,风来的时候都用身子挡着,可母亲看都没看一眼。
他突然眼眶酸得难受。
母亲下了马,把缰绳丢给随行护卫,看他女孩子似的扭捏,皱眉道,“站在路中间不要命了!要是别人的马,一脚就把你的小命踩没了!”
楚霁云巴巴望着她,知道自己惹母亲生气了,弱弱道,“我、我知道是母亲。”
“哼!下回再让我看见你不知轻重,你以后连门都不用出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他的女儿现在都能独自带兵埋伏敌军了···”
母亲进屋的时候又看了自己一眼,那么好看的杏眼里全是嫌弃和厌恶。楚霁云站在门前,忽然觉得双腿发硬,他等了一个下午,心心念念等来的母亲却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从前,他觉得自己太差劲,所以母亲不喜欢他。
可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村东头的傻子都有母亲给擦汗换衣,还一声一声唤着乖儿子···他才意识到,也许并非因为自己差劲,是母亲原本就不喜欢他。
难怪他无论表现得多好,母亲都从未亲近过他,因为是他,所以母亲不喜欢。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生下自己呢?
父亲倒是疼他,可父亲常常不在家,难得一家人吃个饭,父亲也永远顺着母亲的话。
他们为什么要生自己呢?
楚霁云不记得自己在外头又站了多久,直到有双温暖的手给他擦掉脸上的泪,那手上有剑的味道,还有没擦干净的血。
是楚纤歌!
她弯腰把楚霁云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凤目含着亮晶晶的光,“谁惹我家小少爷了!哭得这么伤心,可心疼死我了,你跟姐说,姐打得他们全家都站不起来!”
蛐蛐儿在草丛里叫嚣,可也叫不过她故意挑高的声调。
左邻右舍慌忙开门探出个脑袋,堆着笑跟楚纤歌汇报,“没有没有,哥儿一下午都在练字,咱们没敢打扰。”
“是啊是啊,八成是饿了,胡婶儿叫他过去吃饭他也不肯。”
楚纤歌从小到大在村子里打遍天下无敌手,她的手下败将现在都被收编在麾下,家家户户见着她比见着她老子还紧张。
楚纤歌一边给弟弟擦泪,一边扫了众人一眼,“来人!以后每日给胡婶留银子,我家阿云挑食,辛苦她做几样阿云爱吃的。”
楚霁云抱着姐姐脖子,那一刻他觉得一下午的等待都值了。
这还不够,楚纤歌又让人打着灯笼在门口找了好一会儿,指着被马蹄踏乱的纹路,“比我强多了,我现在写这个弯都能把林叔气个够呛。”
“阿云能教教我不?”
楚霁云毕竟是个孩子,这会儿已经开心得直跳,“好。”
后来楚霁云再也不去门口等爹娘,每日就在房里练字,他知道再晚,姐姐一回来定要来看他。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