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凤殿四周有羽林卫把守,太后连念远都带不进去,孤身一人站在廊下听了半天墙角,期间还有小太监给她扇凉送茶,苏安甚至搬了椅子放在窗户下头。
太后冷着脸出来,满脑子都是楚霁云那句“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没人比我更爱你”。
日头从树叶间撒下斑驳光影,太后只觉天旋地转,当下站都站不稳。
“太后保重。”念远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扶···哀家、出去,透、透气。”
太后说一句话都费劲,迈的步子却比任何时候都大,恨不能眨眼就离开这地方。
苏安进来伺候楚霁云更衣,外间有两个太监收拾碎了的茶具摆件,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昨天发生的狼狈。
他瞧了眼皇帝脸色,小心翼翼道,“太后从这儿出去没回乾宁宫,去了郁园散心。”
说完心头一紧,他不该用“散心”这个词,只有烦闷不安才需要散心,这不就等于告诉皇帝,太后对这事的反应么。
苏安不敢侥幸,慌忙跪在皇帝脚边,“奴才失言,奴才该死。”
楚霁云最不喜欢苏安的一点,就是像现在这样恐惧地请罪,尤其楚纤歌还在纱帐后头。
他眉头短暂一蹙,“你把母后招待得很好,朕该赏你的,怕什么?”
“奴才···不敢领赏。”
“起来。”
楚霁云啜了口茶,面露不悦。
苏安猜不透他心思,按道理他喜欢长公主这事最该瞒的不就是太后娘娘吗?但皇帝一早就吩咐自己,要是太后来了就带人到窗户下好好听个够。
这不是存心想气死太后?
他这一犹豫,彻底让楚霁云冷了脸,当下泼了他一脸热茶,冷若冰霜呵斥道,“朕说,起来!”
宛若利刃贴着头皮划过,苏安一边用袖子擦脸上滴下来的茶水一边起身道,“是。”
动静太大吵到楚纤歌,隔着纱帐隐约可见她正咬牙背转过身。可惜软筋散的劲儿还在,想躺回被子里非常困难。
断断续续的细碎动静听得人心里难受,苏安忍不住瞥了一眼,正好看到楚纤歌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
“看什么呢!”
楚霁云猛然抬脚踹了苏安侧腰,力道大得把人踹翻在地,连爬起来的劲儿都没有。
苏安捂着腰,冷汗沿着帽檐往下滑,抿唇求饶,“陛下饶命。”
楚霁云狠狠瞪了一眼,像看待生死仇敌般凶狠,“再敢乱瞧,朕挖了你的眼睛!”
“奴才万死,奴才不敢。”
“滚!”
苏安用胳膊肘撑着地才勉强站起来,咬牙摇摇晃晃往外退,“奴才告退。”
楚霁云飞速进了帐子,弯腰捡起锦被把人包住,又见她满头大汗跌在枕头上,心疼地扶着她躺平,“你想做什么就唤我,我一直在的。”
他的眼神比他的话还要痴迷深情。
楚纤歌的牙齿在下唇上咬出一排印子,刚刚一连串动作几乎耗尽所有力气,身体上的束缚带给她更无力的挫败感,排山倒海要淹没她的倔强。
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禁锢?
为什么到头来连一丝的圆满都得不到?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总是她!
坚强如楚纤歌,受制于人的这一刻如被切断脊梁骨,难受的感觉让她很想哭。
楚霁云面对她空洞茫然的眼神,又急又怕,伸出长长的手臂把人抱住,看她眼睫一眨一眨,眨着眨着眼眶就红了。
“朕会杀了苏安,你这个样子朕不会再让旁人看到,好不好?”
他的皇姐是要站在云端被仰望的,任何人都不能看到她的脆弱无奈。
楚纤歌别过脸,可惜逃不开他洒出来的热气,漠然道,“我造的孽够多了,何况最该杀的人也不是苏安。”
这话够狠了,但比起他的龌龊,楚纤歌觉得还差很远。
果然楚霁云身子一僵,原以为他又要发疯,没想到他突然笑了,鼻尖还在她脖子上来回嗅,嗅得她浑身毛骨悚然。
“皇姐想杀朕是不是?”他闭上眼享受独属于她的味道,像说什么了不得的情话,把自己先说开心了,“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朕,心里也是朕,对不对?”
楚纤歌忍不了,“你、有、病。”
他又笑,气声听着都是难以想象的温柔,“是啊,所有人都治不了朕想拥有你的病。你只要答应乖乖待在朕身边,朕就不给你用软筋散了好吗?”
光是嗅她的味道还不够,他发现自己欲壑难填,从破开那条禁锢线开始,汹涌的贪婪再也无法克制了。
鬼使神差颤抖着用唇碰了一下她侧颈,楚纤歌眼神一变,拼了命躲,可她又怎么能和软筋散抗衡。
楚霁云虽心慌害怕,却料定她走不了,“乖一点,我就不会再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