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纤歌一对上林慕风的眼神,想到的是那日在赌坊暗道他被百辰拖出去的样子。
真是···百密一疏。
不过,林慕风应该没看到方荨杀人那一幕,她一直悬着的心彻底落地了,果然这辈子不适合做亏心事。
“长公主!”林慕风不管什么时候见着她,都像第一次见她那样惊喜热情。
楚纤歌没理他,走到龙案前,“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深夜传召有什么吩咐?”
皇帝推开案前那封血书,眉眼带笑看她,“皇姐就没什么想跟朕说的吗?”
“陛下想听什么?”
“林慕风偷听了林相和陈阁老的谈话,先一步找到赌坊暗道,与黑衣人打了起来,之后皇姐也带人去了,还救了他。”
皇帝神态悠闲,像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狭长的眸子里全是试探,“皇姐怎么没提这事?”
楚纤歌心下微沉,刚要开口,旁边的林慕风突然变了脸,不可置信道,“长公主没告诉陛下吗!”
他在皇帝脸上找不到答案,便迟疑地看向楚纤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帝摊开手,似乎很失望楚纤歌有事瞒自己,“是啊,怎么没告诉朕呢。”
电光火石间,楚纤歌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四两拨千斤,道:“陛下现在不也知道了。”
林慕风惊讶的眼神又多了层佩服,长公主果然威武!
皇帝也不生气,甚至眼尾还勾起点兴趣,“皇姐今日心情不好啊。可是朕还想问,既然那晚皇姐也在,按林慕风说的时辰,你应该见过朕派去的那十二个羽林卫。”
楚纤歌咽了口唾沫,脑袋里哄哄的。
林慕风以为自己知道得够多了,怎么公主一来,陛下说的每件事都让他非常意外?
“羽林卫?臣···没见着啊,难道是百辰送臣离开后,他们才去的?”
楚纤歌握拳克制自己,不能打人!御前动手是不礼貌的。
于是她关爱地看着林慕风,努力回忆小时候林相对自己的好,才道,“你先出去,本公主有话跟陛下说。”
林慕风瞳仁一颤,这么柔和的眼神,还有口吻···她从来没对我这样温柔过,今天怎么突然就···
“下去。”皇帝一声轻喝打断林慕风的脑补,当然触怒皇帝的是他那不知收敛的眼神。
林慕风一走,空气都变得更压抑了。
楚纤歌也不知是因为方荨给的药管用,还是皇帝没点迷香,她头脑格外清醒,看着上头悠然等自己开口的楚霁云,径直道,“人是臣杀的。”
皇帝不怒反笑,“哦?”
“他们说我杀人灭口,我没得解释,又不想被百官戳着脊梁骨骂,一怒之下把人都杀了。”她像个不讲理的匪寇,挺胸抬头,没半点认错的样子。
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稍缓片刻,又道,“名册是那人故意丢到壁灯上,我拿到时已经着了火,他又故意撞我的剑,还没彻底断气,你的人就到了。”
皇帝一脸痛心疾首,“皇姐若心里对朕有半点信任,绝不会铤而走险。”
“臣···”
楚纤歌闻言,很想挽回点什么,不料楚霁云痛色微敛,凝结在眼底的温柔悉数洒过来,“可你现在又肯跟朕解释,明明你对朕没那么失望。”
矛盾都让他说完了,她还能狡辩点什么?
下一秒,皇帝眯起眼,像戒备的猫儿,“皇姐不会杀朕的人,那十二个人不是你杀的。”
楚纤歌呼吸一紧,但也仅仅是一瞬就恢复如常,“是臣杀的。”
皇帝见她态度坚决,看过来的眼神都如震慑千军万马般冷厉,他只好耸耸肩,将那封血书推过去,“可这上面说杀人的是方荨。”
楚纤歌绷着脸上前,待看清上面的字和落款时,只觉火气上涌却又找不到半个反驳理由。
皇帝心疼她这般折磨自己,伸手碰了碰她的腕子,只一下,眼里便有蜂拥而上的情绪促使他再靠近些。
可当他想倾身靠过去时,又心跳如鹿,紧张害怕。
只有她,能给他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活着是如此美妙。
“皇姐别想骗朕,朕什么都知道。血书是赌坊老板和小厮写的,那晚进出赌坊的人都有迹可寻,别逼朕把他们都找来。”
他低沉魅惑的声音继续在楚纤歌耳边点火,“没必要。朕不会把他怎么样,皇姐别紧张。”
楚纤歌脑子非常乱,总觉得有根线能串起所有,偏偏就是抓不到。
她的手腕从皇帝指间一点点挪开,“那陛下想怎样?”
楚霁云传了方荨一起进宫,却没当着他的面发落。眼下一步步逼自己不能否认,又说不会怎么样。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他不喜欢方荨,纵容甚至促成方荨落入险境,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