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宫。
太后素衣淡妆在佛前念经,念远一脸严肃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木鱼的声音才停下。
太后看了他一眼,叹道,“皇帝把那五个官女子都打死了,莫不是下旨要发落哀家才让你急成这样?”
念远接过佛珠,恭敬放回佛龛前,“是奴才的人在苏公公手下一个小太监嘴里听到了件事。”
他目光凝重,嗓音压得极低,太后当即屏退左右,“什么了不得的事,至于这么早就来打搅哀家。”
念远像没听出太后言语中的不满,上前几步掩唇,“是养心殿伺候的金子,前两日突然告了病假,奴才的人发觉他吃睡不安就留了心。”
“今儿个天不亮在水井边把人救了下来!”
太后闻言,一直闲散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养心殿伺候的人要跳井?不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是犯了大错难逃一死。
如今养心殿只有皇帝一人,能是什么事?
对了,前两日皇帝召见过楚纤歌!
太后盖好茶盏,目中精芒毕露,“怎么回事!”
念远此刻倒是恢复了正常脸色,只是咬字格外重,“说是瞧见陛下赤着身子和长公主躺一个被窝···”
“混账!”太后厉色一显,重重拍在扶手上,“这种奴才还不立刻打死!”
念远竟一点惧意都没露,只象征性跪在她脚边,说话依旧有条不紊,“金子不像是说假话,陛下一直不肯纳妃留嗣,连官女子都不给上床的机会,难道您就没怀疑过吗?”
“你···住口!”太后胸口剧烈起伏,她只知道皇帝眷恋楚纤歌,也不否认那些年楚纤歌将这个弟弟照顾得很好,可···
可这是有违伦理纲常的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他···楚纤歌也绝不会···”
念远把太后惊讶不安的表情看进眼里,“听说长公主那日病发,昏迷了一下午。也就是说公主没有任何知觉···”
“啪!”
太后横眉甩了他一巴掌,直接把念远打倒在地,目光凶狠又冰冷,“放肆!他们是姐弟!一个奴才说的话也能当真?谁知他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念远嘴角发红,却毫无抱怨,“太后息怒!就算金子居心叵测,传什么不好,何必要编造这种事!再者,陛下对长公主的态度···早就超越了一般的姐弟情谊!”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目光茫然无措,渐渐填满恨意,“怎么可能···”
“是真是假,自有分晓。”念远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太后,苦苦劝道,“奴才自然希望是假,可陛下不近女色总要有个缘由不是?若是真的···您也可以早做打算,毕竟您一心想抱皇孙不是吗?”
太后不过是对儿子失望,才想着培养孙子。
可念远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她有了孙子,就有了希望。
“把人悄悄带过来。”
念远垂眸一笑,“在外头候着呢。”
与此同时,楚霁云在养心殿龙案前揉着眉心叹息,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内阁的人,兵部推举统领楚军候选人的折子又堆到了手边。
“这群混账,朕还没同意收回兵权,他们就觊觎统领的位子!”
苏安奉上热茶,听他咬牙骂了一句,只得回应,“陛下不理会就是,动气伤身。”
楚霁云长舒了口气,一睁眼,眼里都是红血丝,看得叫人害怕。
“陛下太劳累了,这样下去身子扛不住的,您就歇歇吧。”
“无妨。”楚霁云懒得听他磨叨,抿了口茶又问,“林慕风那边如何了?”
苏安不敢耽搁,赶紧把折子递上来,“刚刚送进来的,内阁几位大人在,奴才没声张。”
林慕风有一晚偷了林相牌子连夜进宫求见陛下,两人在内殿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还是羽林卫亲自送的。
自那之后,时常有折子直接送到他手里,陛下虽未吩咐,但苏安心里有数,折子不走内阁,而径直到了司礼监手上,多半是陛下或者皇室的私事。
楚霁云看过折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那一点笑容里带着杀气,苏安看得心生畏惧。
楚霁云合上折子,他的皇姐很快就能一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了,“苏安。”
“奴才在。”
“着人把倚凤殿收拾出来,凡是旧的统统扔掉,从朕的私库里拿钱,挑最好的装饰,不用给朕省。”
苏安看他眼里有光,也跟着笑,“陛下···这是要封后了?这可是举国欢喜的好事啊!”
倚凤殿是皇后寝宫,当今太后都没住过。
然而楚霁云听到“封后”二字,笑容一僵,“算是吧。不要声张,乾宁宫也派人盯着,朕不想母后听到一丝风言风语。”
“奴才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