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年久失修的木门被人推开,一缕亮光照到方荨眼上,他才从昏迷中苏醒,被刺不得不再次闭上眼。
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正向他走来,方荨没来及再睁开,眼睛就被蒙上了。
一挣扎才发现手脚被绑,四肢绵软无力。
“谁?”
他缩了缩身子,表现出正常的拘谨不安。
脚步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此人很谨慎,呼吸都放得很轻。方荨感觉伸过来摸索自己脸颊的手,掌心很粗燥,但手背比较细软,似乎经常擦油保养。
只有伺候贵人的太监,时常伸胳膊搀扶贵人,所以手背保养得很好。
“接下来要怎么办?十里坡传回消息,成了。”
这声音是带他进宫的那个传旨太监,听语气面前的人有一定身份地位。
“成了?”此人刻意压着声,听起来像被闷钟罩着,又像喉咙卡着一口痰。
他有些质疑,但隔了片刻,忽然阴沉沉笑出声,“长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子少。陛下都不让她去了,她非要请旨跑一趟。”
“哼,她一去,雪岭必然要被纳入版图,届时北边再无忧患,大宁有了矮种马支持,实力只增不减,南境可就危险了。”
“您说的是。若非如此,咱们也不必冒险除掉长公主。如此一来,还得另外对皇帝做计划。”
“不急。咱们的陛下···呵呵呵···”
那人咯咯一笑,“他的皇姐出了事,他多半不会再坐那龙椅了。”
方荨听得心里咯噔一紧,不得不插了句,“公主怎么了?你们快放开我。”
“放你?你以为所有人都和长公主一样把你当宝?”那人似乎退开了几步,“留着你自有用处。”
“公主去不成雪岭,那边自有人与程九周旋。至于你···就说驸马治不好公主,陛下迁怒杀了你,南诏再窝囊,也得为他们的二王子讨个公道吧。”
“你想···分裂大宁?”方荨思虑片刻,最终用了这个词。
“不止我想,四境都想。楚纤歌是乱世出来的战神,凭着武力镇压四方,但杀戮之下必有重怨。大宁之所以不断壮大,就在于楚家既没有拖后腿的外戚,他们姐弟俩又感情甚笃。”
那人说到这,停顿片刻,又嘲弄道,“不对,是楚霁云心里只有他的皇姐,恨不得把皇位都让给她。”
“这么多年,还真是让人伤脑筋。不过,也不枉费我们多年部署,再好的感情不也因为驸马你出现裂痕了吗?”
“要我说,老天创造每个人都必然留有漏洞。而你,就是楚纤歌命定的漏洞。”
方荨听得浑身发冷,被捆绑的双手更是紧握成拳,指甲快把绷带掐烂了,“她不会为了我置大宁与不顾,你太小看楚纤歌了。”
“是吗?”那人声音离得更远了,好像沉思了一会儿,“那驸马等着,我会让你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不是比大宁江山还更重要。”
房门又一次打开,关上。
传旨小太监的声音还能清晰传进来,“要动手吗?”
“凡事不到最后一刻都会有变,再等等养心殿消息,万一···留着驸马的命也是道护身符。”
······
不出他们预料,养心殿一团遭。
楚霁云大发雷霆,匆匆赶来的大臣跪在外间大气不敢出。
赵青从公主府回来,脸比锅底还黑。
“公主伤得极重,情况也不好。驸马···不知去向。”
“朕与皇姐私下商议的事,朕都不知她走哪条路出发,出卖她的人还能是谁!给朕找,务必把方荨抓回来!”
“即刻出宫,把所有御医都带上!”
“陛下三思!”
陈阁老位列百官之首,这种拎着脑袋第一个开口的事他也习惯了,“刺客还没抓到,您不能出宫。”
“滚开!”楚霁云脸色冰冷,就差一脚把人踹开了。
“您今日就是处死老臣,臣也不能让您出宫!”陈阁老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如铁,“长公主被伤,陛下更要坐镇养心殿才能保证大宁不乱。”
楚霁云根本听不进去,眼里赤红一片,指着陈阁老眉心,咬牙道,“朕再说一遍,滚开!”
“您要出去,就踏着老臣的尸体走吧!”
陈阁老俯身一拜,身后百官纷纷呼应,“也请陛下踏过臣等的尸体!”
吉祥看到楚霁云的冕毓晃得厉害,面色一片苍白,双唇紧抿,似乎下一秒就真要杀了阻挡他的人。
“陛下···三思。”吉祥跟着弱弱劝了一句,“长公主也不想您弃社稷于不顾。”
楚霁云只觉胸口胀痛,面前黑压压的朝臣让他头疼,“皇姐若有意外,朕还要社稷干什么!”
他说着竟狠狠摘下冕冠丢到陈阁老面前,在众人大惊失色中,披头散发冲出去,只留下一句,“这天下谁爱要谁要去!”
吉祥没敢追过去,躬身捡起冕冠,一看陈阁老都快气晕了,好心劝道,“阁老保重身体!陛下心里一贯有长公主,也是人之长情。”
陈阁老脸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圆,好半天才“哇”一声嚎出来,“我、我如何对得起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