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胤然也不会想到，不过是在孤儿院住了三个月。
不过是……和她认识了三个月。
怎么……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哪怕再次见小结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和以前并没有多少变化，比起以前那个懦弱胆小的她，现在的她温柔却有锋芒。
她不是早就忘记了吗？不然怎么会在见到他的时候没有认出来呢？
霍胤然不愿再回想过去的，但见她太痛苦了，太绝望了。
他还是没有按耐住自己的情绪，手指抚过她的乱发，露出那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他用手指尖，一点点的为她擦掉血。
仿佛是酝酿了很久的情绪，霍胤然喉咙哽了哽，低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带着无尽的苍凉和悲悯。
“小结巴。”
“忘就忘了吧，对于霍九来说……你或许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算数了，你就忘了吧。”
“霍九不是你的小九哥哥，不要再记起来了。”
“你就当作……是霍九不要你了，不想带你回家了。”
霍胤然没有忘记过小结巴。
他十六岁因故断了一条腿，被亲生父亲赶出霍家，遣送到了蓉城来。
满身是伤的他在孤儿院遇见了同样可怜的小结巴。
三个月后，他逼着霍家人不得不接他回到了京城。
临走时。
他答应过她，他会带她离开孤儿院，没有人要她，他可以做她的家人，给她一个家。
这一去，他回京城却耽误了太久，等到他终于可以接小结巴的时候。
小结巴已经被人领养走了。
他为她打听过了，薄家的家世不错，薄夫人也是个很和善慈爱的人，她去了薄家，比跟在他身边要好。
他没再出现。
小结巴能够有属于自己的家人，他为她高兴。
毕竟，他只是一个被霍家驱逐的孽种。
在薄家，永远比跟在他身边要好。
但是霍胤然不知道，沈凝那个时候已经十一二岁了，年纪太大了，没有什么人会想要收养她了，而且那时候她还是结巴。
沈凝在他走后，每一天都去孤儿院门口等他。
一天，两天，一个月。
两个月。
整整半年，不管是风里雨里，沈凝都在门口等他。
她知道小九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最后沈凝病倒了，高烧了一周，差一点死去。
最后那些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记了。
但是她还是记得有一个哥哥，她已然把霍胤然当成了她的信仰。
这也是薄夫人带薄景深来孤儿院做义工，沈凝为什么会哭着去抱薄景深。
一叠声的叫着哥哥。
从头到尾，沈凝都只是以为薄景深是她在等的小九哥哥。
就因为这一声哥哥，让薄夫人决定收养了她。
可若是沈凝记起一切之后，只能觉得这是……孽。
霍胤然也不知道沈凝到底听到没有，又或许是听到了，如若不然，她紧闭着的双眼里怎么会溢出热泪。
霍九不要她了……
小九哥哥不要她了……
是这样吗？
蚀骨的痛楚如同冰锥扎在血肉里，痛不能言，仿佛失去了生命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