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着山道拾级而上,山涧里有淙淙流水的小溪,四人玩了一会儿水,又继续往上走,走到半山腰,竖捺发现一个山洞,那洞口幽暗深邃,阴气逼人,像《水浒传》里困一百零八个魔君的洞穴。
四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山洞,故意提高说话分贝以壮胆色,眼前豁然开朗,别有一番洞天,钟乳石和石笋林立,怪石嶙峋浑然天成,错落着几个流水的涵洞。洞里人工布置的石凳石桌摆放地十分雅致,焦扬惊喜地说:“难道我们到水帘洞了吗?”
宁馨儿也惊呼:“这个山洞里有石桌石凳,倒像个人住的地方。”
竖捺借题发挥:“据说山顶洞人就是住在山洞里的,所以嘛……以洞为房,就叫洞房吧。”
焦扬趁机打趣:“天天想洞房,小心欲火自焚。”
竖捺撇撇嘴,没去理会焦扬的调侃。他佝偻着捡起一根很细的骨头,欣喜若狂地说找到了山顶洞人发明的骨针。
女人们对历史不感兴趣,历史向来都是男人们的话题,宁馨儿和周露西对山顶洞人的骨针毫无兴趣,俏立不言。焦扬大肆泼冷水:“那不过是游客吃剩的骨头随手扔到了地上,你还当成了宝贝。”
竖捺擦拭过后,发觉这根骨头新得出奇,跟普通的鸡骨头别无二致,大概是前面的游客刚扔没多久。
他喃喃地骂道:“现在的人素质真低,一点也没有公德,走到哪里就把垃圾扔到哪里。”如今很多人连私德都没有了,更何况公德。
宁馨儿接茬道:“自私是人性的劣根。”宁馨儿失恋后,对男人的了解多了一些,同时对人性的了解也多了一些,可惜只是片面地了解,因此出言偏激。
竖捺力图挽救人性:“其实,自私有积极的作用。社会上每个人都追求私利,却无意中共同创造了社会财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他只是突然想起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对自由主义经济的定义,故拿出来卖弄。
其余三人恐怕连自由主义是什么都搞不清楚,更不懂什么自由主义经济,无人回应。竖捺见无人买账,尴尬万分,只好收起卖弄,四处游览。
竖捺走到山洞的墙壁旁,只见上面有很多游客刻下的语句。中国游客走到哪里,不光把垃圾带到哪里,也把自己的书法留到哪里。这年头中国书法已经冲出国门走向世界,就连美国自由女神像和埃及浮雕上也有中国书法。
这满墙的书法蔚为壮观,但大都是什么“到此一游”、“刻书留念”之类的寻常语句。山洞里到处是游客随手丢弃的垃圾,又脏又乱。
张爱玲曾说:活在中国就有这样可爱——脏与乱与忧伤之中,到处会发现珍贵的东西,使人高兴一上午,一天,一生一世。张爱玲果然是“脏”爱玲,品位不凡,连脏都喜欢。
竖捺在脏乱的墙角发现一首打油诗,竟然也高兴了半天,可见文人和苍蝇一样,都喜欢脏乱。那首打油诗是这样的:
老子生在富豪家,
生活高调又奢华,
开完奔驰开宝马,
游遍港澳台新马,
抹着法国欧莱雅,
戴着瑞士欧米茄,
喝着俄国伏特加,
逛着美国沃尔玛。
竖捺读完诗,笑道:“这位作诗的大少爷,真像老舍笔下那个被几个帝国主义伺候着的唐铁嘴。”
焦扬不屑道:“哼,不就靠他有钱的老爸吗?一只寄生虫而已。”其实他十分羡慕寄生虫,可惜自己投错了胎,没生在有钱人家。焦扬担心这种炫富的打油诗会影响周露西的价值观,不敢让周露西看到。因为他认为女人的价值观像物理学中的放射性物质一样极不稳定。
竖捺见宁馨儿自顾自地浏览,不动声色,他只好独自欣赏,一幅漫画吸引了他的眼球。漫画里的人五官比例夸张,神色怪异。旁边配了几句诗,这诗形象生动,颇有点睛之笔:
在我心中你最美,
奶油屁股弹簧腿,
鹰钩鼻子蛤蟆嘴,
滴滴答答流口水。
竖捺读完墙壁上的诗句,笃定地说:“这首打油诗可以称得上这堆文字里的上乘之作了。漫画里的人结合了詹妮弗洛佩兹的奶油屁股、杰克的弹簧腿、刘德华的鹰钩鼻、宋祖德的蛤蟆嘴。然而拥有这么多名人特征的脸却像个不团结的集体,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一个美丽的器官之所以美是因为长在美人身上,倘若把这个器官换到一个丑人身上,美丽就不复存在了。”竖捺见无人与自己分享调侃的乐趣,遂只好自娱自乐。
宁馨儿发现墙角有一句像谜语的文字,她像考古学家商博良发现了埃及罗塞塔碑上的神秘文字一样好奇,那段文字是这样的:
女口田木土也王求末日,人尔原心音心女家我口马
我原心音心
宁馨儿不解地问竖捺,竖捺看了后,马上明白个中奥妙。那句话连起来其实这样的:“如果地球末日,你愿意嫁我吗?我愿意。”只不过把偏旁部首都拆开了。
竖捺笑道:“这年头小青年谈个恋爱就像阿倍仲麻吕创造日本文字,不惜把汉字拆的骨肉分离。恋爱中的人果然是最具危机意识,动不动就世界末日、地球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