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感到心口剧烈的痛楚正蔓延至全身,仿佛躯体中的魂魄被硬生生扯出,架在炙热的烈火上灼烧,他咬紧牙关试着直起身,却只能勉强抬起头来,颀长的身躯不受控地微躬着。
眼前女子的眸中闪过一丝含着歉意的不忍,她伸出手,纤纤玉指从他眼前掠过,停在他的心口处,覆在他抚着心口的手上。
萧逸蹙起好看的眉,一个陌生女子冲破层层宫墙,来到皇宫内殿,于午夜时分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眼前已属诡异之事,现下这女子还胆大妄为地将手抚上他的胸膛,身为一国之君,他当然知道自己该立刻喊来侍卫,将这女子关押起来留待查清底细。
可他非但没有喊人,反而整个身子僵住,睫毛轻震,无声地看着她,手背上的细腻触感令方才汹涌的剧痛都显得微弱了些许。
心口处倏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拉扯感,他垂下眸子,竟看到一缕金色异芒从他的心口流淌而出,穿过他的手掌,轻轻钻进女子的指尖。
倾洛收回手,仰起头看着萧逸的脸,扬起一个灿烂的笑。他的眉目看起来温和舒展,从此他便可以安安心心地爱孟珺姑娘,再也不必担心什么灼心之痛。
她转过身,正欲离去。
“姑娘,我们从前认识。”
倾洛脚步顿住,转回身看着萧逸。
他眼里有深邃的探究,声若暖泉:“而且很熟稔。”
“陛下何出此言?”
萧逸凝神望进她的眼眸深处,这双眸子灿若繁星,无端透着侠义之气,更是无端端的似曾相识。
“我不记得你的面貌,可这双眼睛我曾见过。”
“何时见过?”
“心里见过。”
倾洛哑然失笑,从前萧逸在她面前一向赧涩,如今眼前这个丢掉了记忆的他,倒是比往日伶牙俐齿了许多。
“有些事忘却了,不一定是坏事。你只需知道,我们曾是真正的知己好友。”
她顿了顿,勾起轻浅的笑意:
“萧逸,我愿你珺璟归心,得偿所愿。”
萧逸怔怔地望着她再度转身离去的背影,直至那抹淡淡的青色倩影慢慢远去,模糊,最终消失于眼帘。
“珺璟归心,珺儿......”
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一袭官服的女子,好似一道暗夜中的明媚,驱散了他眼中迷茫的雾气,他的眸子渐渐清亮起来,眼底一片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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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宿仰起头,望着慵懒斜躺在一棵参天桃树粗壮枝干上的倾洛,只见她正一手撑着头,一手提着一坛子桃花酿时不时地往嘴里灌。
织宿暗暗叹了口气,“殿下,天帝派人传话,升仙宴已经快要结束了,请您速速过去。”
三年一度的升仙宴是天界的重大盛宴,倾洛身为天女,自是不可缺席。
每隔三年,便有一位凡世之人可擢升为仙人。三年一位,听起来好似有许多人可飞升成仙,可实际上天界三年,于凡世看来,却是千年方能出一位仙者。
可见此人在凡世所行之事,确是福泽连绵,裨益万民。
倾洛闻言,不急不慌地将桃花酿送到口边。
“咕咚咕咚”声凌空传来,织宿无语凝噎,听这豪迈的声音,估摸着这坛马上也要见底了。也好,这桃花酿乃是用夕瑶宫桃林中的果子所酿,虽令人醉得厉害,倒也对她仙元的伤势多少有些疗愈之效。
倾洛坐起身,指尖轻轻拭去唇边的一滴美酒,纵使伤情至醉生梦死,也依然掩不住她举手投足间的仙姿玉质。
“帮我回禀父帝,说我身子不适,今日便不赴宴了。”
“可是......”
“照我说的回禀便可。”
织宿无奈地应和着,正欲退下。
“等等,今年升仙的这位仙人是在凡世积了什么功德?”
“此人在今世的百余年间,四处游历治病救人,曾于瘟疫肆虐中拯救了许多村落的成千上万条性命。而且这位沈书瑜在过去的几世中亦素有功德。”
倾洛潇洒饮酒的动作一顿,蓦地呛了一下,从枝杈间跌落在地,激起一片“哎呦”声。
“殿下!”
织宿慌忙奔过去。
倾洛从鼻子呛出一绺酒来,一时间鼻涕眼泪一起流,“这酒谁酿的,辣眼睛。”
织宿继续无语凝噎,你亲自从我屋里抢的,现下问我谁酿的?
辛辛苦苦酿了百年,珍藏千年的桃花酿,被这半梦半醒之人几天便干光了。她看着碎裂的坛子和洒在地上的最后几滴透明的清冽的看着就十分好喝的琼浆玉液,默默将泪水化作口水咽了咽。
倾洛艰难地爬起身,想起这副素面朝天、涕泪横流的模样似乎不太礼貌,随手捏了个“普天之下老娘最美”的仙诀。
走了两步又想起在凡间连胭脂水粉都买不起,日日清汤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