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言靠在岩壁上,双眸在沉痛的回忆中狠厉尽褪,徒余天意弄人的悲凉,和一丝微弱的光亮。
这丝光亮,便是对寻到顾卿水的微弱希冀。
“故事讲完了,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顾卿水在哪里了吧?”
赵青汐看着他,轻叹一口气,幽幽道:“她死了,葬在玄臻谷最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下。”
他浑身蓦地一震,进而剧烈地颤栗起来,眸中染着不可置信的绝望,“她死了?不!不可能的!赵青汐,你骗我!”
赵青汐不再怕他,她眼底泛起水雾,一步步走近。
“你未曾觉得奇怪吗?黎州城最好的大夫,却对你体内的剧毒,只字未提。”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你当真以为以你当日所中之毒的剂量,还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吗?你心口疼痛、日日咳血,只是因为情伤入心。你身上的毒早就已经解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就站立不稳倚靠在岩壁上的身子,倏然瘫坐在地。
赵青汐脑中浮现出当初在玄臻谷的那个瘦骨嶙峋、双目无神的顾卿水,她温柔而绝望,早已失了曾经天真俏皮的笑颜。
“卿水姐姐她是巫夷族女子,掌以身渡毒之秘术,你的毒......早已全部在她身上。”
“她原本也想信守诺言,去玄臻谷求医圣解了毒,便可回到你身边。可她身上的芩花毒世间无解。她不再回来,仅仅因为不想让你看到她毒发时痛苦至形容枯槁的模样。她想让你忘掉她,活下去。”
赵青汐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眸子,一字一顿,语气平静,却声声如噬心的剧毒,“她愿你无恙,她做那么多事受那么苦,只为愿你无恙。可陆初言,你辜负了她,你拉着无辜之人共堕深渊,你还杀了她的圣女姐姐。”
他眸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那个曾经目含星月的陆初言,他的眸子终是变成了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潭。
他神色恍惚地兀自喃喃:“你为我受尽剧毒折磨而死,我竟怀疑你,怨恨你,在这里......杀人作恶。”
半晌死寂中的密室,有如了无生机的渊冢。
陆初言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你们走吧。”
赵青汐犹豫了一瞬,李墨白叹口气,牵起她的手走出了岩洞。
外面的日光明亮而炫目,她停下来,回头望去,巨大而漆黑的洞口仿佛对权势富贵贪得无厌的欲望,将诸如丁道长之流的良心吞噬得干干净净,连皮带骨,一分未留。
她正兀自伤感,忽见有明晃晃的光亮将洞口照亮,是火。
浓烟滚滚,冲天的火光在岩洞中蔓延。
赵青汐心下一抖,正欲冲进去,却感到手臂一滞。
她回过头,李墨白紧紧拉着她,神色肃然,“于他而言,未尝不是解脱。”
她僵在原地,岩洞中传来陆初言悲怆的声音,在冰冷陡峭的石壁间久久回荡。
“愿君无恙,愿君无恙,顾卿水,你还是那么天真。你死了,叫我如何无恙?”
他悲凉的嗟叹淹没于灼热的火光。
尘归尘,土归土,这一切宿命的捉弄终是尘埃落定,归于泥土。
赵青汐沉默不语地随着李墨白往黎州柳府方向走,二人皆是神色凝重,一路无言。
他们途经黎州河上游,赵青汐神色黯然地停了下来,
李墨白席地而坐,“累了?坐下来歇歇。”
赵青汐在岸边坐下,抱着膝盖若有所思,“每每路过清澈碧透的溪泉湖泊,总能令我忆起卿水姐姐。”
李墨白长长叹了口气:“化为尸骨并非最可怕的事,这世上最折磨人心之事,是所爱之人生死不明,消失无踪,这种折磨终令陆初言痛苦至疯魔。”
她凝神看着他,神色认真道:“倘若你做了关乎性命之事,定要让我知晓,莫要......生死不明。”
复又反应过来,低下头,神色躲闪,“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答应你。”
她抬起头,看着他温润宽和的笑,亦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笑意。
她的心本在岩洞中浸得散着丝丝寒意,现下立刻便暖了几分。
可这笑意突然便敛了起来,她蹙起黛眉,眸中含着忧惧的愠色,“我还未找你算账,你一早便知那药丸其实并非什么解药,反而内含剧毒,是吗?”
他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是”
“那你为何还吃?!”
“我不想冒险。”
她愕然追问:“还有比你吞服剧毒药丸更为冒险之事?”
“有”,他看着她,目光坦诚:“我无法确保可在乱箭中将你护下。”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被狠狠灼了一下。她原本该感激涕零,可心里更多的是埋怨,埋怨自己非但什么都帮不到,反连累他处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