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的死志并非也是一朝一夕,早在入倚梅阁的第一天,被冠上梅妃名号的第一天,她就已设想过去地底下追寻王肃正的脚步。
只是放不下霜儿罢了。
如今霜儿有了疼爱她的夫君,若将来有朝一日真能得位大统,她后半辈子的日子也不用再担心了。
庞氏想,那她是不是能得以解脱,不必再像一只金丝雀一般被豢养在这宫廷的囚笼之中。
霜儿听得这番话,不顾仍在甬道之上,当即便泪意涟涟地扑进了庞氏的怀里,可把身后的宫人们唬了一大跳。
“娘,你不能抛下我。”泪意模糊了霜儿的面貌,让她的声音哽咽的不像话,说出口的哭音只有零碎的几道声音。
庞氏也心有戚戚,回声拥抱住了霜儿,到底是忍不住心里排山倒海般的伤心,说道:“我总是梦到你爹爹,他一个人在地下寂寞的很。”
霜儿自然也怀念死去许久的父亲,只是实在舍不得自己的娘亲,若是娘亲离开了她,这世上除了柔姐儿以外就再也没有她的血脉亲人了。
她不舍得,虽然明知道庞氏在宫里过的是非人般的日子,明知道庞氏有多厌恶崇珍帝,明知道庞氏有多想一了百了的解脱。
她都明白,可是还是舍不得庞氏。
“娘若是走了,我的日子又该怎么办?”霜儿嚎啕大哭,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甬道之上,来回的回旋着。
庞氏生怕她的哭声太甚,会引得旁人议论纷纷,便忙把霜儿带去了倚梅阁。
倚梅阁内。
庞氏身边的宫女们团团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围在庞氏身旁,心有戚戚的说道:“刚才裴珠姐姐都跟奴婢们说了,薛贵妃如此歹毒,竟想着污蔑娘娘。”
庞氏素来不怎么难为这些伺候人的宫女们,一人赏了一两银子,只说:“你们跪灵也辛苦了,拿着银子出去吧。”
那些宫女们自然对庞氏感恩戴德。
倚梅阁内的一应装潢陈设全都富贵奢靡的很儿,崇珍帝为庞氏打造的这个金丝笼子也着实是够精致。
霜儿却没心思打量倚梅阁内的陈设,她只一心一意的盯着庞氏一个人,想确保她不会离开自己。
她望向庞氏的目光是那么的脆弱和依恋,以至于让庞氏心里生出了好些愧疚。
她设想过自己离去后女儿的日子,虽是会难过一段时日,可有爱她的叶谨言陪着,也有灵巧可爱的女儿承欢膝下,再伤心也是有限的。
所以她才能毫无负担的离开人世,与地下的夫君团聚。
只是她忘了,霜儿从小就如此依恋且离不开自己的母亲,如今到了这个年岁也是如此。
庞氏那一股想去地下与王肃正团聚的心气忽而就淡了。
福佑回了暖房之后,把甲香的来源通通告诉了崇珍帝,查出来的结果果真是薛贵妃身边的宫人去领的甲香。
苏皇后听后泪意汹涌的跪在了地上,几乎是声声恳切的请求崇珍帝道:“还请陛下给苏若宜做主啊,薛贵妃如此歹毒,竟对她下了手,非但是有一副恶毒心肠,更是损了陛下与鞑靼和亲的百年大计啊。”
这话确实说在了崇珍帝的心坎之上,他心内恼怒不已,恨不得把这个恶毒狠辣的薛贵妃碎尸万段。
可即便他心中再恼怒,再痛恨薛贵妃,如今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甚至于连一个惩罚都不能给。
崇珍帝看了一眼面色沉痛的承恩公,愣了好半晌之后,才说道:“苏若宜的身后是以县主的名分来办吧,就追封她为明珠县主,葬进皇陵吧。”
这的确是莫大的荣耀,承恩公听后也跪下谢了崇珍帝。
除了给苏若宜在死后追了封,崇珍帝还少了不少奇珍异玩去承恩公府,并安抚皇后道:“皇后,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朝堂之上武官的人选实在是捉襟见肘,如今还动不得镇国公府。”
话说出口时,崇珍帝甚至忘了叶谨言还在暖房中,也将他的这番话语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中。
苏皇后并非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蠢人,她霎时便明白了崇珍帝话里的深意,也知晓边境的鞑靼有多凶残可怕。
正是因为朝堂上没有什么能独当一面的武官,所以才让叶国公一人独大到了这等地步,以至于他手里的兵权已可以盖过崇珍帝。
为此,崇珍帝高枕难眠,日日夜夜都在担心着叶国公会谋权篡位,他屁股底下的皇位不稳,夜夜难寐之下便催生出了一个令他懊悔不已的决定。
在鞑靼还未完全驱除的时候,崇珍帝就下狠手要了叶国公的性命。
如今便只能靠着镇国公了。
“臣妾明白。”过了许久之后,苏皇后才如泄了力气一般垂下了头。
崇珍帝自觉对不起苏皇后和承恩公府,便松了口道:“爱卿家的儿子也有十八岁了,改日让他来御前当一品侍卫吧。”
这便是要提携承恩公府世子的意思了,损了一个嫡女,却换了世子爷的前程。这笔买卖已是稳赚不亏。
承恩公知晓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便情真意切地向崇珍帝道谢道:“多谢陛下抬举。”
处理好了这一桩命案之后,崇珍帝也耗尽了全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