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芊第一眼看到卖绣帕的女人时,就觉得奇怪。
现在,终于想通,奇怪在哪里。
她们眼下是在一间小铺子里,铺子里卖的全部是女子绣品。
通常,铺子里的光线足,顾客才好挑选东西,
可此间铺子,弄得暗暗沉沉的,进来好一会,才能适应暗淡的光线。
今天,外面的太阳不猛烈,甚至可以说是阴天,偶尔太阳才会露一下脸。
而且,春风吹拂,让人感觉舒服的同时,全身懒洋洋。
这样的天气,街上几乎没人戴遮太阳的帽子。
而在室内,妇人反而戴草帽,两边帽沿又宽又大又矮,既挡太阳又挡风。
郁芊也算出来行走了一段时间,从没见过此种草帽,想必是妇人自己编织的。
除非站在她正面,才能看见她的脸。
皇甫情和郁芊都不懂刺绣,绣帕一向是在街上买,实在是自己绣的拿不出手。
皇甫情无聊得很,选绣帕打发时间,慢吞吞,一条一条,看得仔细。
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左手牵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右手提一个竹篮,走进铺子里。
“娘子,先吃午饭吧。”
妇人接过篮子,拿出里面的饭菜。
“不是让你不要送汤水来的吗?”妇人才看一眼,就尖声骂。
吓得皇甫情拿绣帕的手一顿,这妇人看起来秀气斯文,没想,脾气如此猛烈?
“娘子,你不喝水怎么行,乖,喝点汤吧。”
男人脾气不错,小声哄她,眼睛朝郁芊两人的方向看一眼,发现她俩正盯着自己,歉意地笑笑。
“你笑什么笑!是认为自己长得俊秀吗?咣当——”
妇人大发脾气,把竹篮往墙角一扔。
瓦罐侧倒,里面的汤水流得满地都是,有淡淡的香气弥漫,是陈皮老鸭汤的气味。
小男孩吓得紧紧抱住父亲的大腿,咧嘴大哭。
“你把孩子吓哭了。”男人皱眉,淡淡指责。
妇人却冲男孩破口大骂:
“哭什么哭,没看到有客人在这里吗?再哭就把人吓跑了——”
小男孩强忍哭声,看向母亲的眼神带有怨恨。
郁芊自语:“这妇人莫不是有公主病?”
皇甫情忍不住撇嘴:
“公主生病才叫公主病,她这种,就跟沈大公子一样,叫神经病~”
她走上前指责妇人:
“会吓跑我们的是你,不是你的儿子,你相公好心拿午饭给你,不吃就罢,你又何苦扔掉?”
“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滚~我不做你们的生意!”妇人柳眉倒竖,怒气高涨。
“娘子,你别这样。”男人忙着安抚。
皇甫情差点气得头顶生烟,从没见过如此蛮横的妇人,摆出架势,准备要骂回去:
“你这泼妇……”
郁芊拍拍她的手背,解下自己身上的水囊,站在妇人面前。
先是打开盖子,然后开始慢慢喝水。
她吞咽的动作故意做得特别明显,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喝水声,眼睛紧紧聚焦在妇人脸上。
只见妇人的眸子先是越睁越大,充满渴望。
在听到郁芊口中发出的声音后,她的喉咙肌肉阵阵痉挛,看起来相当痛苦。
随后,眸里的渴望变成恐惧,身体颤抖,像在极力忍耐。
愈看,郁芊的心就愈沉。
她停止喝水,水囊放下,简单利落问道:
“姐姐可否让我把个脉?”
妇人警惕地把手藏在背后:“你想干什么?”
郁芊平静地说:
“我能干些什么?你自己也觉得有不妥,是吧?”
妇人欲言又止,犹豫一会,终究是把手伸给她。
郁芊闭上眼,细心听脉,把完左手把右手。
之后又看看她的舌苔情况,才问道:
“你有没有被狗咬过?”
“没有。”妇人摇头,情绪稍稍缓和。
“猫呢?咬过抓过吗?”郁芊又问。
“我们家和附近邻居家,都没人养猫。”这回是她相公回答。
“不是有许多人会养猫抓老鼠的吗?”
皇甫情不知何时开始,染上十三少喜欢插嘴的坏毛病,嗯,当真是近墨者……黑。
“那有没有被其他动物咬过?牛?羊?猪?……”
郁芊继续问,希望她说没被咬过,来证明自己断错症。
妇人夫妻俩认真思索后,齐声回答:“都没有。”
郁芊正待松口气,忽然听见男人踌躇地说:
“大概半个月前,有一天晚上她惊醒,说好像被什么东西咬脖子,然后我看到她颈上在流血,蛮久之后才停止。”
郁芊和皇甫情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吸血蝙蝠!”
男人被吓得身子晃动两下:
“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凶宅里那种会杀人的蝙蝠?”
“应该是蝙蝠在凶宅没血可吸,飞到镇上,本意是想吸家畜的血……”
这是郁芊的猜测,也是她觉得最切合实际的想法。
男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