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家的，做姐的是上辈子作的孽，生了小民这个讨债鬼，可既然生了他，总不能掐死。谢谢你们收留了他。”
王氏平时不多讲话，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很有层次感。招娣想，小军像他妈。他那爸，平时也不爱讲话，可一讲起来，急，冲，毒，一巴掌把你打到九里之外。
“可我们都会老的，趁现在年轻，帮他领养个儿子，长大了，我们老了，小民有个病什么的，有儿子呀！你家小二毕竟是表哥，他还会有家，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你这个做婆婆的都这个态度，他老婆会管小民吗？”
王氏说到这里，伤心地抹着眼泪，王氏是不会哭出声的，为这个儿子，她不知哭过多少回。
“姐，没亊，她不带孩子，我削她”。王荣光安慰姐姐，但他老婆依然一声不吭。
“我和姐夫由小军养老，方家的家产都归小民，我们有生之年，为小民多攒的钱，我们如生病了，绝不拖累大家，像我娘一样，一根绳吊死”。
“姐，你别说了”。
荣光抱住姐姐，放声大哭。
悲伤的眼泪并没有打动荣光的老婆，在这个穷人的家里，眼泪是不值钱的，她自己，想想都会哭。外甥当了官，发了财，可自己一点相没靠到，反踢来一个皮球，养小孩这么容易么？
招娣一直沉默，说实话，她十分理解舅母，当这个家，确实不容易，现在她象当年大姐那样，一个女人要服侍三个光棍。
“舅母，你有什么想法，说给我们听听”
“让小军来给我们说”。舅母直截了当。
舅母向招娣翻了一下白眼，因为她知道，都是这“管家婆”出的主意。
“为啥要小军来说，你有什么要求，跟我说一样。”
招娣想，只怕你永远沉默，开口了就好说。
“说吧，你说了我找小军去！我老娘这点老脸也是有的”
王氏拍着胸脯保证了，很自信。
这舅母要么不说，要说，说了一大串，王荣光在旁连连点头。看来他们早就有同感，看法一致。
“这几年，小军官大了，可架子也大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大年正月拜舅舅，从古以来的规矩。他从来不来，老婆也不来，看不起穷舅舅，让姑母带的年货，送的礼，虽然丰盛，好酒好烟，但心里不落忍，我们消受不起。没人叫舅舅呀！小民倒是会叫，谁稀罕？人家都说荣光有个好外甥。驴子阿屎外面光。再说招娣，一手遮天，更不把舅舅放眼里，好象我们王家欠你们方家什么的。就是欠，也是以前欠的，关我何事？你把娘家姐姐弟弟，一个个安排得人模人样的，就是那个邻居方小燕，非亲非故，只是顺了你的脾气，就开后门，到公交公司，我家小二，高中毕业二年，还在家扛小七子，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王氏听了，不无道理，这几年，小军确实对不住舅舅，说是招娣的错，也没错怪她。
陈招娣被舅母连珠炮似的话语，打得晕头晕脑，自觉理亏，沉默片刻，突然说道。
“如果我们帮小二安排了工作，那成不成？”
“一句话的事！”舅母很干脆。
前面说过，招娣想做一个完美的人，对娘家，她帮长子安身立命，陈老汉和老娘很满意，见人就说，二Y头好！
对方家，更不用说，她是尽心尽责，家里安排得头头是道，亏欠女儿的也补了，小叔子的，无论现在和将来，都安排好了。
对于方庄大队，就更不要说了，牵一发动全身，人富了，思想也转变了，全大队农闲时，做生意的做生意，打工的打工，搞付业的搞富业，成了红旗乡最富的大队。
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最亲近的往往忽略了，从潜意识里，受小军的影响，小军从小不待舅舅，总觉得王家欠方家的。她没有意识到，舅母和她都是后嫁的，以前发生的一切，同她们有关系吗？
乡长，书记，都不是什么大官。可在这几代贫穷农民的眼中，已是大富大贵了，不靠的相，是说不过去的呀！
招娣心中有了主意，她又要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