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躺着,瞭望夜空。斗转星移,明月西行。
终究还是不知不觉地入眠了。
第二日清早,凌卿辞便命令全军将士收拾好各自的行囊,声称午后即刻启程回京。
之后她便换上便衣,领着丹砚,前往父皇母后在岭南城中暂居的客栈,如约相会。
却听客栈的小二告知说,“这两位已经去了隔壁的酒家用早膳了,还传话让您二位也过去一起用膳。”
丹砚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嘴角,要一起用膳......
心中的负担似乎更大了。
凌卿辞立刻拉着他的手改了前行的方向,却发现阿砚好像没那么容易拽得动了。
她只得小声问道:“又不是第一次见本宫的父皇母后了,有什么可紧张的?”
丹砚皱了下眉头,“以前那样,属实是......欺君之罪。”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你当初被本宫装扮成了丫鬟?”
凌卿辞对此有些得意,忍不住笑了,“倘若真是欺君之罪,大不了本宫就和你一起担着呗。”
说着,她拉人拉得更加大力了......
于是客栈的客人们便一脸茫然地撞见:
一位高挑的少女娇俏雀跃,硬拉着一个神色极为腼腆的少年,有说有笑地往隔壁酒楼跑去。
晏辞和凌愿欣已经淡出朝堂,出来游玩了太长时间,就算今日约了人,宫里的礼仪两人也是一点也没记着。
早膳已经被他们趁热用了一半......
直到男人余光瞥见了女儿入屋的身影,动作才稍稍有所收敛。
手上筷子的点心,本来是要直接送去妻子嘴边的,这会儿只是送去了她的碗里......
而凌卿辞,带着丹砚进了包厢,突然因为莫名羞涩的缘故,有些不知所措了。
“父皇,母后。”她只得对着两人眨了眨眼,“你们要见的人......娆儿已经带过来了哦。”
“卿辞。”凌愿欣冲两人莞尔一笑,随即目光落在女儿身边的少年身上,“叫阿砚,对吗?”
“是。”
丹砚愣了一下,正想着要像往常那样,以质子的身份朝帝后二人行礼,却听晏辞平静说道:
“不必多礼,先坐下用膳吧。”
少年不禁感到意外,稍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原以为,自己身为一个“引诱公主误入歧途”的男宠,理应要被帝后二人当头一顿责怪敲打,结果现在却风平浪静。
不过很快,他又难免紧张起来,说不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既然有秋后算账的说法,那......应该也会有膳后算账的说法。
总之这顿早膳,丹砚实在是吃得不太安心。
他才刚和凌卿辞动了几下筷子,帝后二人便已经吃饱喝足了,开始兴趣盎然地打量着两位晚辈。
这时凌愿欣无意瞅了眼晏辞的手臂,瞳孔略缩,“你伤口上的细布,松了。”
晏辞侧首看过去,确实有些血迹从衣袖上渗出。
他正准备上手打理一下,女子的手却已经先他一步搭了上来,帮他处理。
男人抿唇,放低了声音提醒:“愿愿,不必......”
还有两个孩子在这里看着。
凌愿欣似乎对此非常不满,皱着眉头,“阿辞嫌我麻烦了是不是?”
说着,她双手一揪,猛地将那条细布拉紧了一些!
听到动静,丹砚和凌卿辞不约而同地抬起了脑袋,而后双双目睹了晏辞因为瞬间吃痛而绷紧手臂的模样。
“......”
凌卿辞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她立刻垂下脑袋,继续用膳,当作没有看见。
怎么感觉她好像对阿砚做过类似的事情......
一时间,少年少女的心思各怀鬼胎。
两人内心都犯着痒痒,处处不自在,好像有人对着自己的心房又戳又挠。
不过纵使他们心间再怎样五味杂陈,最终还是用完了这顿早膳。
丹砚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终于毫不忌讳地对上了晏辞的视线。
不得不说,凌卿辞那双漂亮的眼睛,真真切切像极了眼前的男人......
只不过,晏辞的一双凤眸不怒自威,仿佛裹挟着一阵无形的压迫,沉静如深潭。
男人从座位上起身,那缕看着他的视线也跟着往上扫了一下,“朕有话,单独对你说。”
这是在示意他起身,跟着他去别的地方。
果然是要膳后算账吗?丹砚不卑不亢,恭敬地站了起来:
“丹砚愿听太上皇的教诲。”
而晏辞,似乎对丹砚这样的态度比较满意,赞许地轻应一声,领着少年去了隔壁的包厢。
他一早就和夫人商量好了,他和丹砚单独聊聊,她跟女儿单独聊聊;虽然只是吃个早膳,却硬是订了两间包厢......
关上房门,晏辞与丹砚隔案相对而坐。
“朕知道,堂堂一国太子在这里沦为质子,甚至男宠,并非你所愿。”他算是开门见山地问,“你喜欢燕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