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喂食的时候,丹砚必定会乖乖地接过她的赏赐,但现在,他没去碰。
少年低着脑袋,眼睫像飞蛾似的扑闪个不停,又舔了舔嘴唇,那怪惹人怜爱的模样,好像没有一点心机:
“所以......殿下愿意给阿砚一个名分吗?”
凌卿辞笑着欣赏他,没有说话。
“我很乖,不知殿下昨日是否心悦。”丹砚又得寸进尺上前一步,声音很小,“想要名分......”
“是很乖啊。”
女孩抬起手来,柔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发顶,“想来,不论给什么名分,阿砚都会高兴的。”
丹砚睁大了眼眸,对上了她那张扬明媚、毫不掩饰占有欲的视线,恍惚了一瞬,“愿闻其详。”
“那本宫收你做本宫的宠物,如何?”
她捻起碟子上的绿豆糕,拿在少年面前垂着手,“张嘴。”
原来,这也算是名分。
少年愣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张了嘴,细品慢咽完了,才道:“阿砚以前,连宠物都不算吗?”
“本宫在何时认养过你?”凌卿辞反问。
“但十年前,长公主殿下夸过,说阿砚很聪明,要成为一只有趣的金丝雀才是......”
他乖乖地抬起了手,白皙清瘦的手背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梅花烙印,轮廓已经有些模糊。
凌卿辞自小拥有两枚专属的小金镯子,乃是母后所赐;而这梅花纹样,就是其中一只金镯上的雕纹。
丹砚手上的小梅花,是她十年前,亲手将那烤得滚烫的金镯子,按着烙上去的。
凌卿辞瞄了眼他的手背,一丝怜悯的神色在她眼中转瞬即逝。
她那时,确实觉得丹砚非常冰雪聪明。
如果光养一只漂亮的、呆呆的金丝雀,又有什么意思呢?所以她一直都有心栽培他。
为了让他名正言顺地跟在她的身边学习,她甚至让他扮做她的丫鬟,陪着她去老太傅身边学四书五经,陪着她去大将军那儿学武。
丹砚生得清秀好看,也不说话,这么多年来屡次陪着她读书练武,都没露出破绽。
直到两年前,他长得确实有些高了,这才没让他继续扮下去。
凌卿辞端详着她亲手培养长大的金丝雀。
他倒是学来了一身书卷气息,可武艺,却是半分也没学到,始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曾想和他比试练武,结果每每都觉得他弱得像个花架子,最后忍不住用戒尺狠狠地训教他一顿。
“若是身为宠物,该要如何称呼本宫?”她问。
丹砚想起了飞鸾宫门前那只鹦鹉阿花,便开口道:“主人。”
凌卿辞满意地笑了,笑得风情妩媚。
“芸儿,去把本宫另一只金镯子取来。”
芸儿惊讶地睁大了眼,“就是太上皇后赏赐的那枚,雕了兰花纹样的......?”
是太上皇后,而不是太后。七八个月前,凌卿辞的父皇留下一封禅位诏书给了皇兄,便带着母后云游四海去了,归期未定。
“去拿。”少女的口吻不容置喙,“虽是宠物,却也在本宫名下,总该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是也不是?”
她起了座,像给小猫顺毛一样轻抚丹砚披落的发丝,唇畔念念有词:
“兰居空谷,梅泽冬寒。阿砚,你这一身书卷气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就很适合兰花......”
丹砚微扬嘴角,轻嗅着她身上那缕似梅花的淡香,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好像能捂化人的心。
他轻声应和:“梅花绽于寒冬,独天下之春,傲然立于风雪,像主人。”
兰花跟梅花,绝配。
但这几个字,他没有说。
凌卿辞取来一根红绳,慢条斯理地系在金镯子上,最后当做吊坠挂在少年的颈项上:
“文采这么好,若是沈老太傅知道你也是他的学生,也不知他会高兴还是恼怒。”
少年垂着眼睛,那小金镯子牵着红绳,在他胸前一晃一晃。
他叩谢,“阿砚能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主人赏赐。”
这时凌卿辞的另一个侍女,霜儿,端着一碗汤药现身了。
虽然都是侍女,但芸儿性情天真,以贴身伺候为主;霜儿脑袋灵动,身上也有些功夫,以跑腿做事为主。
“霜儿果然很机灵。”
凌卿辞称赞一声,从霜儿那接过了碗。
却留意到丹砚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少年深色的眸子骤然一缩,仿佛透过她手中的碗,看见了梦魇。
“不要喝......”
他才起身不久,刹那间竟又跪了下去恳求,“主人,那碗药......不要喝。”
凌卿辞端碗的手没有动弹,目中存疑。
她知道丹砚从小就害怕喝药,只当他是矫情;不过现在看来,她喝药,丹砚见了也是这副模样。
“避子汤而已,本宫死不了。”
她就要仰头一饮而尽,余光却瞥见一道残影向她......不,向她的碗袭来。
她当机立断,故意松了手,想看丹砚究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