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庆宫。
坐在软榻上的懿安皇后张嫣看见身子微躬、脸上似乎有泪痕的陈长寿走进来，微微蹙了蹙眉。
长寿怎么了？似乎是哭过？
紧接着，懿安皇后便看见穿着蓝色竖领长衫和粉色马面裙的二公主走了进来。
懿安皇后眼眸微微一暗，似乎明白了什么，肯定是朱媺娖这丫头欺负长寿了。
“见过懿安皇后。”朱媺娖对着张嫣欠身行礼。
懿安皇后摆了摆手，“二公主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在懿安皇后面前，朱媺娖完全没了刚刚的古灵精怪，秒变贤良淑德的恬静小公主。
小公主给屋子里的几个贵妃分别行礼之后，才缓缓坐下。
不远处，手持拂尘的陈长寿目光扫过屋子众位贵妃公主，大概明白了这些人的目的。
大概率都是来找懿安皇后张嫣“赐福”来了。
“皇后娘娘。”小公主朱媺娖的声音珠圆玉润，语气带着些许悲伤，“我母后近日身体欠安，太医诊断说是忧思过度，还劳烦皇后娘娘赐福。”
朱媺娖的母亲叫周玉凤……不姓罗，乃是崇祯原配王妃，后来崇祯继位后，封为皇后。
周皇后是大明有名的贤后，她勤俭节约，吃穿用度几乎同崇祯一般简单，一件衣服穿了好几年也舍不得换新的，跟崇祯伉俪情深。后来，大明覆灭以后，周皇后追随崇祯的脚步，自缢而死，被封为庄烈愍皇后。
懿安皇后听说周皇后病了，吃了一惊，对于这位严于律己的周皇后，她是非常敬重的，急忙道：“周皇后何时病倒的？”
“已经七八天了。”朱媺娖语气低落下来，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母后近日少有进食，整日对着窗外的发呆，身体愈发消瘦，父皇来了几次，母亲的病仍然不见好转。”
“菩萨保佑！”懿安皇后叹了口气，“周皇后洪福齐天，想必身体会很快大安的。”
“恭喜二公主，贺喜二公主。”陈长寿的声音适时响起。
懿安皇后自然知道这个小太监又要拍马屁了，偷偷嗔了他一眼。
二公主朱媺娖小嘴微微一撅，古灵精怪的眼睛闪过一抹笑意，“捧哏”道：“陈公公，本宫何喜之有？”
“懿安皇后乃仙子转世，金口玉言，话一出口，想必周皇后明天便大好了。”
“借懿安皇后吉言！”二公主站起身，对着软榻上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的张嫣盈盈一拜。
“二公主不必多礼。”懿安皇后身手虚扶，感叹道：“哀家若真的金口玉言，那便好了。若周皇后明日真的大好，哀家便再斋……”
“娘娘不可！”陈长寿赶紧出来阻止。
开玩笑，蛋白质和肉类是保持女人年轻漂亮最重要的食物，如果长期不吃肉，不仅老的快，皮肤也不会水润光滑。古代不像现代，有那么多化妆品撑着。
懿安皇后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长寿，你这是干什么？所谓心诚则灵，哀家不斋戒，菩萨如何能保佑周皇后。”
不远处的朱媺娖也瞪了陈长寿一眼，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怼他脸上。她虽然害怕会输，但是更担心母后的健康，如果母亲真的大安了，做驴当狗又如何？
周围的嫔妃看陈长寿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眼看要得罪一群“欲求不满”的母老虎，陈长寿擦了擦额头冷汗，赶忙解释道：“天下都盛传，娘娘您就是女菩萨转世，哪里还用拜什么菩萨？斋戒更是无从谈起。而且长期斋戒，会导致娘娘身体羸弱，加速衰老，万一娘娘哪天病倒了，岂不是我大明之损失？到时候，又有哪个金口玉言为娘娘祈福？”
说到这，陈长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没有泪，“为了天下苍生和娘娘自己，娘娘要保重凤体啊！”
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是啊，众人都想着自己，又有谁想到为皇后祈福？
不远处的二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鼓了鼓嘴，心中再次痛骂“马屁精”。
懿安皇后张嫣忽的怔住，是啊，自从成为皇后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如履薄冰，操持后宫，都是自己为别人着想，何人又为自己着想过？
哪怕是先皇，两人之间也不过是相敬如宾，平时见面了说几句客套话而已，就算在床上，也是一夜无言……
身为女人，却从未感受过“幸福”二字的真正含义——不是性福，这就是久居深宫的悲哀吧。
张嫣突感百无聊赖，轻轻挥了挥手道：“哀家乏了，都退下吧。”
待众嫔妃公主离开以后，张嫣又对几个服侍的小宫女道：“你们也退下吧，留长寿一个人服侍就够了。”
“是。”
待宫女退下之后，懿安皇后张嫣看着跪在地上的陈长寿，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声音有点颤抖，“狗奴才，还不起来。”
“诺。”
陈长寿赶紧起身，不知是不是因为跪久了，膝盖一麻，整个人顿时向皇后娘娘扑了过去。
张嫣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住。
陈长寿抬起头，四目相对，两人眼圈都微微有些发红。
张嫣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