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宫女被锦娘收拾了一通后,老老实实的跪在一旁。锦娘很识趣的去院中洗起郑美人并未洗完的衣物,留他们母子二人单独说话。
郑美人看了一眼院中的跪着的宫女,又看了看锦娘,对李暲说道:“皇后娘娘待你可好?”李暲抬起皱着眉头的小脸对郑美人说:“母后待我极好,如同亲生的一般,凡是大哥和三妹有的儿臣必定也有。” 郑美人听了欣慰的一笑。“皇后娘娘当然是不会苛待你的。只是你来这,若是让你父皇知道了,怕是会厌弃你的。” 李暲目光十分坚定的对郑美人说:“娘,我不怕他知道。” 郑美人看这儿子这副样子心头不由得一惊。对李暲说:“儿啊,娘身份低微,能攀附陛下生下你已经是天恩了,你切不可心怀怨恨。你如今也读了圣贤书,明白了些道理,只要你恭恭敬敬的对你父皇母后,你日后必定可以平安富贵一生。皇后哪怕对你在视如己出,你也一定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可存了非分之想。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娘就知足了。”
李暲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郑美人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积攒的首饰。随后拉着李暲的手,走到正拧着衣服的锦娘面前,对锦娘说:“四年前,我在皇后娘娘院中见过姑娘一面。那时听身边的人说你是掖庭宫出来的,几年不见姑娘已经如此得皇后娘娘器重了。”
锦娘在自己的衣裙上擦了擦手,随后对郑美人说:“那时奴婢不过凤藻宫外院的洒扫宫女,想不到美人竟然记得奴婢。奴婢确实是掖庭宫出来的,幸得皇后娘娘提拔才有今日。”
郑美人说:“我知道姑娘不同于这宫中见识浅薄的宫女,您不拜高踩低,这珠钗是当年陛下赏我的,今日权当你照顾暲儿的谢礼,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锦娘说:“照顾三皇子是奴婢分内之事,美人不必太过客气。”锦娘当然不肯收下,郑美人见状硬是把珠钗塞给了她,又说:“我知道姑娘日后必定还会高升,我别无他求,只请姑娘日后多提点暲儿一二。” 郑美人声泪俱下,锦娘看着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收下了珠钗。
离开了永宁殿,在回去的路上,锦娘对三皇子说:“三皇子想看看掖庭宫的样子吗?”李暲不解的看着她,随后木讷的点了点头。锦娘带着三皇子拐到了掖庭宫,锦娘本就是出身掖庭宫的,她经常回来看望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值守的太监看见是她直接就放她进去了。
锦娘先带李暲看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随后又带他看了关押宫中犯错嫔妃的地方,李暲看见一大堆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女人,旁边人堆里还有两具腐朽了招了很多老鼠苍蝇的尸体,李暲转身就向外跑,直到跑出了掖庭宫很远才哇哇吐起来。
锦娘看着李暲蹲在地上吐的背影对他说:“三皇子心里可有怨恨?郑美人当年自戕未遂,陛下震怒本要赐死。皇后娘娘念你年纪还小,才求陛下留她一命。郑美人本应该幽居掖庭宫,皇后娘娘以昭公主满月为由,郑美人才能迁居永宁殿思过。三皇子现在还觉得永宁殿破败吗?对于掖庭宫的人来说,永宁殿简直就是福地洞天。”
李暲转身目光冰冷的看着锦娘说:“是母后让你同我说这些的?”
锦娘笑了一下:“皇后娘娘并未让奴婢同您说这些。奴婢告诉您这些只是想让您明白,郑美人现在好好地活着已经是万幸了。三皇子若想让郑美人好过一些,就不要太过执拗,郑美人只希望您能平安富贵一生,您脾气古怪,一见陛下就一脸愤恨,这对您对郑美人都没有好处。奴婢希望您不要覆了当年废沐王后尘。”
锦娘说完,牵着三皇子的手向前走。走了几十步一直沉默不语的三皇子突然开口:“你是沐王后人?”
锦娘并未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边走边说:“奴婢不是。奴婢只是一个小官家的,父亲曾为废沐王办过差事,废沐王谋逆案清查,我家被划为沐王一党,我才被充入掖庭宫。”
凤藻宫寝殿内,皇后手里拿着一本掖庭宫女名册在看,脚下在宫女的服侍下泡着脚。杨女史前来禀告:“娘娘,锦娘回来了。” 皇后放下手里的名册说:“让她进来。”
锦娘进到殿内对皇后行了跪礼。皇后对她说:“起来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锦娘回道:“奴婢按娘娘的吩咐,全都办妥了。”锦娘把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悉数禀告给了皇后。随后从袖子里拿出郑美人送她的珠钗。“这是郑美人送臣妾的,说要奴婢遇事提点三皇子一二。” 皇后伸手拿起珠钗仔细看了一下说:“既然是她送你的,你收着就是了。这事,你办的不错。你妹妹如今多大了?” 锦娘回复道:“我妹妹如今十九岁了。” 皇后说:“你母亲和妹妹一直在掖庭宫里干着那些脏活受了不少苦吧。本宫已经把她们的名字划出掖庭宫了,明日就让她们去永宁殿服侍郑美人吧。” 锦娘听了皇后的话连连磕头谢恩。
待锦娘走后,杨女史不解的问皇后:“娘娘,您何必为了一个郑美人和一个三皇子大费周章,安排这些事呢?郑氏的命一直都捏在您手里,三皇子也依附着您,没什么根基,来日若是对您不恭敬,也大可直接捏死。”
皇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说:“没有根基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