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尧看着桌上的菜发呆,本来精致的骨瓷碗碟没什么问题,偏偏里面盛着有点蔫的油麦菜、皱了的鸡蛋饼、混在一起的西红柿炒蛋,还有一份因汤汁洒了只能堆叠起来的丸子,上面有个被咬了半口的月牙。
宽大的沙发边,明尧手里还捏着个薄油纸包,沙发旁的两个人也静静的陪着,兰姨满脸的担忧,还是恭恭敬敬的喊了句:“爻六少爷……”
明尧没吱声,坐了一会,起身回卧室,临回头嘱咐:“别动。”
兰姨有点懵,别动?什么别动?复又反应过来,是桌上的菜别动,难道就这么放着?
九月底十月初,夜虽凉了些,可要放一晚,还是会坏,便让人送了点冰块过来,垫在骨瓷碟儿的底下。
华丽丽的客厅,四碟儿菜,整整齐齐的摆在冰盘上,吹了一晚上的空调……
今天是假期的第一天,明尧的脸色就不太好,刚冲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珠,眼底一片乌青,身上随意披了件浴袍,走到客厅时,明显觉得客厅的温度低很多。
兰姨正在摆弄那四盘身娇肉贵的菜,冰盘已撤,回身看到她家小少爷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脸色如此差劲的明尧。
身形稍一退开,焦急又担忧的仍是恭恭敬敬开口:“爻六少爷,你怎么……”
明尧摆摆手,直接过去剜了一勺西红柿炒蛋,入口一片冰凉。
兰姨的脸,彻底垮了,震惊、担忧、不解,上前一步想夺又忍着退了一步,急的声音都有点变:“爻六少爷,我去给你热……”
明尧出声打断了她:“今天回沪宁,去收拾东西吧,不用管我。”
声音沙哑,兰姨表情复杂的收拾完本来已经收拾好的东西,骨瓷碟儿里的只剩了点菜渣,明尧彻底没了坐相,瘫在沙发上,手正一下又一下的顺着胸膛。
太凉了,发丝是凉的,脖颈是凉的,手也是凉的。
偌大的客厅冷,饭菜更冷。
那个薄油纸包,被明尧拿起,又放下,随手扔在了床头柜子上,纸包的金银花,跟周围的奢华相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明尧飞回了沪宁,那个听起来不大,却是国际化接轨的一线大城市,这一路其实并不折腾,专人伺候,环境舒适,可明少爷还是没休息过来,脸色比早晨稍好些,眼底的那片乌青也退了不少。
老管家见到他家的爻六少爷的时候也唬了下,到底是多年练出来的,神色如旧,波澜不惊。
明尧穿过自家花园,突然觉得路怎么那么长,不像苏语默家的小院子,几步就可以到。
明家的老宅子,处处透着规矩,这里没有那个话多爱笑的明尧,只有端正沉稳的爻六少爷。
此刻爻六少爷正陪明夫人吃饭,在母亲面前,明尧是有些放松的,明夫人一脸担忧:“爻儿在那过的不习惯?”
明家显赫,选的夫人也是优雅高贵,端庄持重,虽年逾半百,却无半分鬓华。
明鹤年,也就是明尧的爹当年娶妻颇有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意味,不成想一见倾心,别说什么小三小四,就是绯闻都没传过一句,婚后十二年,三十七岁的明夫人才终于生下了明尧,此后再无所出。
这可是真正含着金汤匙,裹着玉披襟出生的小少爷,从小千娇百宠长大的,咳嗽一下,江南明家的地面都得抖一抖的主。
小时候小少爷身体不好,明家求神拜佛,请了大师测了爻六二字,从此明家宅子里里外外,都称爻六少爷,反而很少有人提及明尧这个名字。
明鹤年生怕唯一的宝贝儿子给惯坏了,便充当了小少爷人生中黑脸儿角色,造就了爻六少爷人前沉稳,人后胡闹的个性,毕竟,明老爷子面前,小少爷但凡多笑一下,话多了些也会被训斥不稳重。
不晓得他在苏语默面前,爱笑话多是不是成日里端着后的自我放飞。
明夫人看到儿子一脸疲态,神色不好,自然担忧的不行,见他没说话,还以为真是在川北受了委屈:“爻儿,你若不喜欢那,就不要回去了,我安排送你去国外。”
明尧本来是在思考为什么家里的饭菜还赶不上一口西红柿炒蛋好吃,只听到了母亲说要送他去国外的几个字,立马大喊,
:“我不去国外!!”
小少爷不要去国外,母亲诧异,自己只是提了一嘴,怎么就反应这么大,明尧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妈,我不去国外。”
又觉得说的不够诚恳,加了句,
:“那挺好的,比这安静又悠闲,同学也很好,你不是怕我整天出去混么,那都没什么娱乐设施,也没有什么狐朋狗友拖我出去,他给做饭,就吃了顿饭,挺落后的……”
小少爷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夫人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在说什么,不过话里话外倒是明白了,她儿子,想要待在川北。
明夫人笑了,满眼的宠溺,只要明尧没事,怎么样都好:“看来,爻儿很喜欢川北,那出国的事明年再说。”
明尧点点头,岔开话题,陪母亲说了些有趣的事,母子俩其乐融融的吃完了饭:“爻儿,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不假思索,明尧歪斜着脑袋道:“西红柿炒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