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无数次幻想到这样的结局,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而且来的那么快。
由于这一次灵力感知的运用,再加上这几日的心神不宁,使得叶母清丽动人的容颜憔悴苍老了几分。
本就体弱多病的她开始忍不住咳嗽起来。
心力交瘁之际,竟咳出了一滩殷红的血。
这摊殷红的血液于她白皙的掌心中散开,如丝如缕般绽放,盛开出一株曼珠沙华的形状。
她来不及擦拭,慌乱之中握紧了手掌。
她浑身开始轻微的颤栗,却仍要极力压低自己咳嗽的声音。
她害怕叶尘听到后又无端猜忌,多疑多虑。
可叶尘还是听到了。
他和母亲一样,根本没有入眠。
叶尘坐在院中的石墩上,孤零零地望着夜空。
庭院深深深几许,夜空高高高几重?
石墩很凉,但夜空更凉。
他的身子也很凉,但至少和它们相比,他的心是暖的,血是热的。
没了星光的夜空只能称之为夜空,不能称之为星空。
没了父亲的家只能称之为一个居所,不能称之为家。
世界一片漆黑,月亮乍看很圆,但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它的一端缺了一个口子,且它的光芒太过微弱,不足以照亮整个黑夜。
叶尘想了很多,他仍在想。
他又想到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今天是十五,月亮注定没有十六的圆。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凉。
叶尘起身回到屋中,关紧门窗,但他的心门却没有关紧,嵌了一道缝,随后又大敞四开。
他平躺在床上,倾听着外面的一切,看着屋顶,仿佛要把屋顶看破看穿。
黑夜里偶尔有两三声鸡鸣狗叫,随即又恢复一片寂静。
但叶母与叶尘的心却无法平静。
他们各自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在各自的床榻之间,辗转反侧着孤独与寂寞。
黑夜里,不眠的,只有天上的月亮和地上两双疲惫的眼睛。
关于叶父的一切,叶母从来只字不提,叶父回家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一次,都是叶尘和叶母宝贵的回忆。
在叶尘的眼中,父亲就像是一个谜,但是在叶尘的心中,他笃定,父亲一定是一个大英雄——父亲是唯一一个能破了村子的规矩而自由出入栖霞村的人,自然不是普通的寻常百姓。
起风了。
夜里的风很大。
门窗关的很严,可还是有风吹入。
一盏烛火在眉心间飘忽不定,闪烁摇曳。
栖霞村一直和风细雨,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风。
叶母知道叶尘没有入睡,隔着一扇门对他娓娓道来:“你自幼叛逆,我让你多看些有用的书,你却偏偏喜欢舞刀弄剑。
儿大不由娘,你已成年,我知道,我已经奈何不了你,你也断然不会在这村子里待上一辈子。
可是我已经失去了他,我不能再失去你。
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村子有规定,这个村子里的人,不能踏出村子半步,否则出去了,就不能回来。
衣物和盘缠,我放在了桌上。
关于你父亲的事,不必再问我,也休要向任何人提及,全当这世上再无此人。
你若真的一心要走,那就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叶母太了解叶尘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已经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
只要叶尘决定了要做的事,就一定非要做到不可。
这一点,倒是和他父亲颇为相似。
叶尘的身体里,流淌着是他们的生命与血液,骨子里,也有着和他父亲一样对于剑术的痴迷与热爱。
叶父每次回来,都会带上几本不同的类型的书。
虽然这些书他每一本都看,可是对待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对于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叶尘却情有独钟。
从小到大叶尘最不缺的便是书,不知不觉,他的房间里已经搬了一座书山过来。
他平日里不怎么与人交往,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其他活动,除了吃和睡,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来看书和练剑。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以至于说了许多言不由衷的反话气话,说过之后,又感到懊悔自责。
关于村子里的规定,叶尘不敢苟同:“可是父亲他……”
叶母道:“你父亲是个例外。至于为什么他可以随意进出,这一点说来话长,我今天累了,等有机会,我再跟你好好解释。”
叶尘也听得倦了,即便母亲解释,他也不想再听。
但母亲说话他只能听完,不能打断,更不能顶撞。
一旦打断或是顶撞,母亲便会有更多的话。
这一次,他竟一不小心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好在母亲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来她是真的累了。
叶尘望着那和他巴掌一样大小却装得鼓鼓囊囊的荷包,这荷包不知是母亲何时绣的,他从未用过,更从未见过。
那荷包碧绿的底色,如春意连绵,蓝色的波纹随风荡漾。
正面红色单字一个福,福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