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官子巷再有大宁城,这条安于大宁城南一隅的老巷子历经风吹雨打迄今已有百余年,是真正的百年老巷,青石桥上青石阶,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旧时光的味道。
很少有人知道,是先有得吴家铁铺再有的官子巷。
吴家铁铺百年前就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用青石垒砌围墙,院子里面有一口品质上乘清冽的泉眼,泉水用于日常生活也用于打铁。
打铁的手艺吴家人一脉相承,即打造农具也承接刀剑订单,在城南口碑上佳,不过似乎没有将生意做大的想法,从不刻意宣传,百年来从未扩建。
方济收起伞放在门口,只身走了进去。里面有六个人,一个粗犷的汉子,冬月里外露半个肩膀一条右臂,肌肉扎实,三个城南公差外加一个江湖游侠模样的人。
木漆斑驳的柜台上趴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少年生的黝黑壮实,这个时候多少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走近听见少年的抱怨声 “这么一大早就这么多生意...”
方济忍俊不禁,将手里的订单在少年面前晃了晃:“小吴掌柜,按照约定的我来取刀。”
“约定?”少年歪头看过来,恍然道:“是方公子啊,再等一会儿吧,小半个时辰,我爹在磨锋。”
“好的。”方济也不多话,捡了张椅子自顾自坐在了门边上闭目养神。
雪从门外吹了进来,风一阵紧似一阵。
“鬼天气!”粗狂的汉子望着外头的风雪呸了一声。
“那尊铁塔,你好像不喜欢下雪?”黝黑少年歪过头去,问道。
“不喜欢!”粗犷的汉子肯定道。
“为什么不喜欢?”黝黑少年追问道。
“你管老子为什么不喜欢?”粗狂汉子扯着嗓子道:“吴老汉弄好了没有?老子的镖队午时就要启程,老子拿了刀还要赶去城北。”
“他的磨好了就磨你的。”黝黑少年指了指方济。
“你喜欢下雪吗?我们都喜欢。”黝黑少年咧嘴笑着,看着方济问道。
方济闭着眼,说道:“对走镖的人肯定是非常不便,而且风雪带给某些人的可能只有寒冷。”
“那你喜欢下雪吗?”黝黑少年不厌其烦再次追问方济。
“我...?”方济睁开了眼,没有回答。
“吴老大你管那么多?天底下的事情你都管管?”一名面容和黝黑少年相似七八分的汉子捧着一把黑布包裹的刀,路过柜台的时候赏了黝黑少年一个暴栗。
“爹!”黝黑少年喊了一声。
“方公子,你的百炼刀,重铸的时候加了两钱寒铁一钱玉钢,融合的很好,锋利程度提升了少许。”汉子解开黑布,抽出了刀。
寒光一闪,刀锋出鞘时的寒芒有一瞬间盖过了屋外的雪芒,随即又收敛了下去。
“百炼铁!雁翎刀...”粗狂汉子、三个公差、和江湖游侠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这柄刀少说也要....”江湖游侠咽了口唾沫。
“起步纹银百两!”不知是哪一家镖局的粗狂汉子接口道。
三名公差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多往方济身上打量了几眼。
方济不动声色的接过刀,付清了余款,道了声谢,不多做停留,拿起门边的伞走入了比来时更大的风雪中。
“爹,他说只给某些人带去寒冷是什么意思?”黝黑少年问道。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自己开学的时候去问老夫子。”他父亲说道。
未时末,北城斜石弄,朱记酒铺。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黑衫青年仰头一口喝干了碗中酒,放下酒碗拢了拢衣襟,一言不发往弄堂里走去。
酒铺老板收拾好桌面,抬头忧心的望向青年身影消失的地方,他看过很多来来往往的人,那青年喝酒时候的眼神像极了要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特别是他还带着一柄刀,一柄黑布包着的刀,令人感到不详。
弄堂里,一名褐衣男子和一名身材高挑的白衣男子相继跟在了黑衫青年的身后,褐衣男子的额头有着一条醒目的刀疤。
“地形都探查清楚了,那个县丞还有几个官僚都在,不惊动太多人的话,脱身很容易。”白衣男子递上一张绘制县丞府邸布局图形的纸卷。
“南章兄,多谢!”黑衫青年接过纸卷,指尖轻轻扣在刀柄上。
“放心吧,一人目击者都逃不出去。”刀疤头轻描淡写的说道。
黑衫青年也就是方济,身影轻灵如猫,跃上高高围墙,借着风雪的掩护在墙头猫腰疾走,落在院内屋檐上,低伏下身子,摊开地形图扫了一眼,接着单手勾着檐角翻身落地。
一间壁炉燃着火,铺着红色地毯的暖室内,四名中年男子赤着脚席地盘坐,中间的案几上热着一壶酒。
“那六户人家都已经安排妥了吧?”一名挺着大肚子好似身怀六甲的中年人斜倚着虎皮靠,右手握着一盏琉璃杯,懒洋洋的说道。
“大人请放心,老的都处理掉了,年轻女的卖到了金瓶窑,男的贱卖为奴,都不在城里,绝不会有后顾之忧。”边上一人起身给大肚子中年人添酒,信誓旦旦的说道。
一名身穿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