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上如今已然是人满为患,辛夷同海娘夹在其中,宛如那洪水中的无数个细小的水滴,毫不起眼。
寺中的方丈也把所有殿门都开了,让大家都进去避雨和休息。他们算是好的了,跑得快进来了庙里,听说山下的洪水涨得老高了便是来西山的路都被堵住了。
大雨还引发了泥石流,山上的石头并大树皆是往下滚去,把能上山的路都堵死了。但在山上也没有多好,大家伙从家中逃难而来,带的食物并不多。寺庙中也没有备足这么多人的粮食,现在大部分人的口粮都吃完了,有食物的人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被抢。
结是一回事,生病又是另一回事。逃难来西山的老弱病残有许多,这样大的雨,有没有办法洗澡和休息,不少人都发烧着凉了。
大人还能自己熬一熬,孩子可就受不住了。辛夷这几日不停地在人群中奔走,给这些孩子们看诊,所幸她和海娘都有随身携带些药草,勉强能用。
但生病的人太多了,药草第三日就被用完了。如今辛夷看诊不过是瞧瞧严不严重,安一安父母长辈的心。
灾情越严重,越容易出岔子。皇上也担心朝廷分发下去的赈灾之物被那些黑心的贪官给吞了,这样反而还有可能引起兵变。前朝便是最好的例子,皇上思来想去,召集群臣也只想到这一个好办法,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圣旨送到了定王手中。
定王如今已在路上了,他打完那场胜仗后便立刻班师回朝,就怕皇上疑心他拥兵自重。如今已然走了五六日,皇上却让他改道涉州,带兵赈灾。
涉州灾情他亦有所耳闻,如今去赈灾不必带上这么多人。于是定王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按照原定路线前往京都,一路随他去涉州赈灾。
天冬被那商人骗去了录州,可惜那里没有什么百年份的药草。他便也随着大军一路往回走,正准备在此分道扬镳,没想到定王也要前往涉州赈灾,他便继续跟着去。
他先前与师妹约的地方正是涉州,不晓得师妹如今怎样了,他不去看看不安心。
灾情不等人,定王带着人昼夜不停地前往涉州。
辛夷好容易坐下来休息一会,看着水洗过一般的天空,总算松了口气,终于没下雨了。这雨断断续续下了快有小半月了,如今终于是要停了。
看到雨停了,寺庙中的人也恢复了活力。那些抢人食物,欺侮妇儿的事情终于不再发生了。毕竟雨停了大家都要回去继续生活,也以为这些事情都是犯法的,说不定会被治罪,有些人的脑子也终于清楚了。
辛夷并海娘两个弱女子,本该是第一个被盯上的。不过辛夷有一手好医术,救了不少人。便是有人想来找她麻烦,也得保佑自己以及家人永远不生病。且经她看诊过的百姓都自发地保护她们,故而辛夷两人这几日倒是过得还行。
既然雨停了,那便是赶紧下山了,方丈让寺中的和尚并数十位青壮年去山下开路,好让众人下山去。
定王也到了涉州,涉州如今已经不下雨了,洪水也退了不少。他自己留在了灾情最严重的文当县,派了钟杨等人分批去其他的县城,钟杨领命后便带着小队去了灾情第二严重的新县。
钟杨来到新县一看,只觉得一片狼藉。洪水冲到了不少房屋,有些没跑走的人成了一具具尸体,被河水一泡,格外肿胀,如今再被日光一晒,腐烂得发臭。便是他们这些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也不忍心看。
但救人要紧,钟杨派人在县城中搜寻活口,他自去县衙中找当地的县令。此地的县令倒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洪水以来,他便带着一家老小跑去了最高的城楼上蹲着,洪水一走,他便又下来了。这样不仅不算逃兵,说不定还能得个与百姓共同抗洪的美名。
钟杨找到了那县令,也不管他如何害怕,只问百姓在何处。县令指出了三四个县城中的高地,想来大多数百姓都往那几个地方跑了。
“小猴子,你带人去北山,老张,你带人去南山,我去一趟西山。务必把所有百姓好好救回来!”
钟杨如今虽然是一个不起眼的郎将,但他背靠定王,还是能吩咐人做事的。
“这里就劳烦县令带着县衙的人找几个干净点的地方,搭些帐篷,赈灾用。”
外头的青壮年在清理路障,但他们也快三日没怎么吃东西了,徒手搬运大石头和大树实在是费力气,一天下来也没清理多少。
寺中又不是只有男人,辛夷组织寺庙中并未生病的女子也一起去路上帮忙开路。辛夷在灾民眼中还是有点威信的,且如今希望就在前方,只要开了路就能回家了,也没有那个女子或者男子扭扭捏捏,说什么男女大防。
于是男子干半天,女子也干半日,这路倒是清得快了些。
钟杨一路带人往西山赶去,半山腰便遇到了不少下山的人,还以为就这些人,结果一问,才知道山顶上还有座庙,那里头还有不少人呢。且上山的路被堵住了,他们一时半会也下不来。
钟杨又分了一批人出来,亲自上山救人,另一批人带着百姓先下山去。
瞧见那些落石和断树,钟杨他们二话不说,即刻开路。不过半日功夫,便听到那头有人的声音。两队人马通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