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十六便来到定王的床前,将海娘之前发生的事一一禀报。定王听罢,并没有说什么,点点头便让她退出去了。
海娘和王鹏对定王来说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他都不用多说,底下人就能解决了。但他还是想问问辛夷的想法,若是辛夷想亲自动手,他愿意做那个递刀的人。
辛夷暂时还没想好,故而也不曾同定王说起此事。定王瞧着辛夷并没有打算向自己求助,自己也不好亲自动手。
故而这一次辛夷来给他施针的时候,定完特地问了一句。
“辛夷姑娘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若是姑娘有何难题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尽力解决。”
辛夷一时也没往海娘的那个方向去想。
“殿下不必这样说,我身为医者,救人是应该的。”
辛夷收拾好银针,抬起头十分高兴。
“殿下此次是最后一次施针了,日后只要喝药就行了,再过个半个月,就能大好了!”
辛夷不止是为定王高兴,也是为自己高兴。她先前所拥有的本事全都是从师傅身上学来的。如今,她也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自创了针法,日后受此毒影响的人也有救了。
定王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恢复,瞧着辛夷高兴的模样,他也忍不住笑了。
不过,他也发现辛夷没打算往海娘身上想。
“辛夷姑娘若是自己无所求,也可为身边人求。我虽无甚本事,但还是有点身份的。”
被定王这么一点拨,辛夷才想起来海娘的事情。
对啊,可以找定王帮忙啊!她先前只想着靠自己和海娘,没想着靠旁人。但这件事的确棘手,越解决越好。
虽说略有些麻烦定王,但日后她必定会报答的。
“殿下提醒我了,我身边人倒是的确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定王若是想帮,辛夷日后必定报答!”
定王在十六那里已然晓得了来龙去脉,但不妨碍他听辛夷再说一遍。十六是旁观者,对此事更像是汇报。但辛夷算是海娘的亲近之人,共情更深。
定王没有发现,他极喜欢同辛夷说话。在山上的时候,辛夷宛若山间神明座下的仙女,轻灵又明媚。京都再逢,他又觉得这姑娘活泼又美好,热情又赤诚。
每每听她说话之时,总能感觉到蓬勃的生命力。这种感觉令他十分新奇。定王自小生活在宫中,从小学的是贵族礼仪,皇家风范。接触到的人也是同他自己一般,表面看上去,一派君子作风,让人如沐春风。
他少年时便发觉人的表面和内里是不一样的,笑着的人不一定高兴,哭着的人不一定伤心。那时他便讨厌做出表情,越发冷淡,连父皇母妃也以为他的性情变了。待长得更大些,他又发现,温润如玉的表象才是大部分世人喜爱的,他不得不再次穿上之前脱下的壳子。
这几日虽在病中,但每日都能与辛夷聊上几句,他倒是愈发爱笑了。这一点连刘长史都瞧了出来,还同他打趣。
“殿下虽在病中,但今日倒是心情愈发好了。想来辛夷姑娘果然是神医,不仅能医身,还能治心!”
定王被说中了倒也没所谓,他昨日便可以下床了,如今正坐在书房中持笔写字。
“辛夷那边的事情去解决了,太子那边时刻盯着,有何异动及时来报。”
刘长史称是,便退下了。定王继续在纸上写字,笔走龙蛇,一刻也不曾停顿。
他病了的这些日子,好多事都落下了。父皇那头有日子没去了,太子不晓得又在朝堂上作了什么文章。王承宗那件事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从京郊别院逃走的人,至今还没有消息。
便是他身上中的毒,也只是查到了一点眉目,还不足以撼动后面的大树。
定王写罢,盯着瞧了半刻,便将那张纸投入香炉中,看着它慢慢烧成灰烬。
眼见定王恢复得越来越好,离辛夷出回家的日子也不远了。说实话,她不太喜欢定王府,这里越大,景色也美,但总给人一种束缚和压迫的感觉。她想那个小院子了,想海娘了,也想那个柔弱但爱笑的六姑娘了。
说实话,她还挺不好意思的。拿了人家的俸禄,却并没有正儿八经地去过几次。要不是出城遇险,要不是被留在了定王府,也不晓得承恩公府那头可有意见。
辛夷这头没什么事,海娘那头倒是收到了一封信,是京中驿站的人送来的,他敲了好一会门,海娘才敢开。还以为又是那个畜生,没曾想竟是给辛夷的信,听说还是从蜀中寄来的。
辛夷如今不在家里,她也不好擅自拆开,且不晓得这信中可有急事,便拿给十六,让她亲自送去给辛夷。
自上次得了定王的吩咐,十六便不再如同一开始那般谨慎了,也不会再看辛夷的信了。于是趁着夜黑风高,再次踏进了辛夷的房中。
辛夷这会倒是没在看医书,正脱衣裳准备睡觉了。听见动静,便知道是十六又来了。
辛夷无奈套上外衣打开了窗。十六便一跃而进。
“若非你是个女子,我必定是要去告你这个登徒子的!”
十六倒是不在意这个,反装出一副好色的模样,从头到脚打量着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