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师门后,辛夷终于不用一只守着那男子,师父师兄自会帮忙,再不济还有药童,她只要按时去看看这男子的情况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日,辛夷也终于从疲惫中恢复过来,那男子也终于有醒来的迹象了。
晓得是这男子绊住了自家徒弟回家的路程,再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和价格不菲的衣物,白神医目光深沉,脑子里想了许多。
不过,那些推测他并未告诉徒弟们,只待这男子醒来,好生问几句,将他送回去好了。
药童为了散散屋内的药气,并未将窗户关紧,一抹调皮的日光顺着那道缝隙,跑进了屋内,在青石地板上照射出一道亮斑。
定王盯着那道亮斑已经沉思了一刻钟,他两刻钟前便醒了,并没有人守在身旁。辛夷几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药童也出去为他熬药了,故而竟无人发现。
他最后的记忆,是有人刺杀他,他身边的随从渐渐变少,他也被逼至悬崖,不得已才跃然而下,想要寻求一线生机,没想到,他竟真的活了下来。
不过,救他的是何人,定王并不清楚。他努力抬头四处扫了几眼,只看出此处是个极简朴的客房,绝对不是在王府中。
这里的人是敌是友?他们为何会救他,定王心思转了好几圈,便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笑闹声,他心下有了对策。
白神医和大徒弟天冬一同出诊,在附近的镇上买了不少东西,还给小徒弟辛夷准备了生辰礼物,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师徒两人故意在辛夷面前卖了个关子,辛夷撒娇了好半天,也没能从他们嘴里听到礼物到底是什么。
定王本想继续装睡,但想着那样太过被动了,故而故意咳嗽了几声,让外头的人注意到,停了说笑声推开门进到屋内了。
定王瞧着他们三个随着大片的日光一同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人满头白发,却面色红润,脸上的笑意未减,一派慈祥和蔼的世外高人模样。
身旁跟着的那男子倒是身量修长,相貌清秀,偏有一双笑眼,微微一笑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走在末尾的那女子,一身青衫,眉目灵动,偏偏气质温婉而典雅,叫人忍不住一看再看。不过,为何他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
师徒三人见他醒了,赶紧上来把脉,天冬第一个,辛夷第二个,白神医第三个。定王被这架势唬住了,竟一声也不敢发出。师徒三人看病之时,身上的气质陡然生变,严肃,专注,让人忍不住屏息凝神,生怕打扰他们。
天冬和辛夷照旧说了不少问题,哪里未恢复,何处已经恢复了,之后要用什么药等等。白神医听着边摸胡子边点头,这两个徒弟,总算可以出师了。
这里师徒三人的教学氛围其乐融融,那里的定王躺在床上惊疑不定。
还是辛夷先发现了他,师徒三人才回过神来。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师徒几人这几日为你医治,皆是如此,竟忘了您已是醒了。”
辛夷倒是体贴,想到先前听到的几声咳嗽,来到圆桌前,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定王口中。
“叫公子见笑了,师父说,兄台你受伤太重,且伤势不同,让我和师妹好生学学,这样的样本日后可不一定能找到。”
天冬故意说了这么一句玩笑话,既缓和了气氛,也让定王放下了些许戒备之心。
“我师妹在落鹰崖下救下了公子,带回药堂医治。公子受伤严重,不过如今伤势已然稳定下来了。”天冬微笑着看向定王,继续道。
“不知公子是哪家贵人,我们好去寻来,让你早日归家。”
定王听到天冬说是师妹救了他,便忍不住看向给他喂水的姑娘。难怪这般眼熟,想来在崖下时便迷迷糊糊醒来见过他了。
不过,他早就打算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报上了个假名。
“我姓王名煜,是京都承恩公府上的一名表亲,外出游玩时不慎落崖。劳烦几位神医为我向家人报信,好叫他们不必担忧,我也可以报答各位的救命之恩。”
定王将自己的姓改成母妃的姓氏,承恩公也是他母亲的娘家,这样多做法再保险不过。
天冬等人晓得他在说谎,谁落崖之后,身上还有刀伤的,明显是受到袭击了。不过他们是医者,又不是大理寺少卿,没必要揪着这些细节不放。总归,能早日把这位贵人送走就早点送吧。百草堂庙小,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听到这话,白神医当即想要派个药童去镇上找人,抓紧时间赴京都报信。还是辛夷心细,她赶紧出言阻止自家这个粗心的师父。
“师父莫急。公子身份尊贵,想来寻常人去府中报信,怕是会被赶出来。公子身上可有证物,叫药童带去,也好证明身份,不耽误时间。”
说到这里,辛夷微微一顿,补充了一句。
“当然,公子可以放心,我们百草堂皆是正人君子,绝不做那等偷鸡摸狗的小事,公子不必担心。”
被辛夷一提醒,众人才想到这层。不过定王跌落悬崖,几处碰撞,身上的东西早散得七七八八了,就连他的随身玉佩也不见了。他现在两手受伤,身子虚弱,一时半会也没法写信,竟拿不出一个信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