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看不到地上的一草一木,凡间百姓可以看到,他们耕地,他们种田。天地看不到七情六欲,看不到生离死别,也看不到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或许在它的心里,只有做到真正的无情无欲,才是那个至强。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做到了,他一剑让古天庭改天换地。
这一次,大夏不允许了。
哪怕那个人,是大夏立国的奠基者。
……
黎阳走时,郦靖侯没有送,然而那三十万铁骑却齐齐行了一个军礼。
这还是黎阳自打刘知夏走后,第一次感到心酸,即便是胡桃走时,他都相信还有再见之日,然而当这三十万铁骑喊出万岁之时,埋在心里深处的委屈,顷刻间全部爆发,好在风沙很大,吹到了眼睛里,所以别人看不到他在哭。
婢儿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问道:“黎阳,你是不是哭了?”
“你才哭了。”
婢儿贼兮兮的笑道:“别装了,我都看到了,刚才你掉了两颗眼泪,我都数着呢。”
黎阳叹了口气,无力反驳。
婢儿又轻声道:“没事儿,屁大点事儿,哭就哭了呗,我又不笑话你,我再怎么也不是在那种什么,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人,除非……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婢儿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最后慢慢化作抽泣。
鼻涕眼泪全部抹在黎阳的衣服上。
黎阳始终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也没问为什么。
或许这就是两人相依为命的理由,是啊,黎阳现在至少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还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也有一个教导他的先生,漂浮在风中的叶子,似乎找到了根在哪里,也知道扎根发芽了。
婢儿呢?
刘知夏没有留下半点线索,而一路走到现在,即便知道婢儿的身世不凡,却查不到半点消息存在,见过那么多大人物,妖魔道下的大圣,他们或许看出了婢儿的根脚,可他们也没有透露什么啊。
黎阳知晓婢儿的痛苦,这个小姑娘,何尝不是?
于是,大风继续再吹,这一大一小半点不在掩饰,大声的哭,又放肆的笑。
黎阳累了,找了块背风的石头靠着,婢儿紧紧贴在他旁边,哭完了,抽泣还在,身体时不时的一阵颤抖。
“别把眼泪和鼻涕擦我身上啊,我没钱买衣服了。”
“那就把你的腰子割了卖了,听说蛮族那边就喜欢割我们大夏人的腰子拿来下酒,说是有大补呢。”
黎阳伸出两根手指头点在婢儿眉心,最后额头贴了上去:“我愿意。”
“呸呸呸。”
婢儿连忙将黎阳推开,翻着白眼道:“恶不恶心你,还愿意。”
黎阳嘿嘿笑了笑,见婢儿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婢儿写的是一个家字。
在这个字里面,有黎阳的名字,有刘知夏的名字,还有一个大名婢儿在他两的名字之上。
“凭什么你要压着我们。”
“哼,就凭我年纪小。”
婢儿甩掉树枝,站起身子,双手叉腰,昂起脑袋,不可一世的模样,颇有点不讲道理的小混混。
“黎阳,你会带我回家吗?”
黎阳一楞。
婢儿继续道:“我不关心我的父母是谁,我只想着我们三个人能在有朝一日回到北镇,你继续当店小二,我当后厨,老板炒菜。”
“可是你会走,你找到你的爹了,你爹是北原王,是坐镇北原的郦靖侯,是大夏天子都要礼让三分的大侯爷,你是世子,以后你回去了,锦衣玉食,再也不会给别人打杂了,也不会给老板端茶倒水了。
以后有人伺候你,你饿了给你喂饭,你冷了给你添衣,甚至你都不需要我了,你可以随时找到无数个我来代替我。
因为我老是欺负你,我又不讲道理……”
黎阳一把将婢儿抱在怀里,轻声道:“你就是我的家人,不论我在哪里,去了什么地方,又或者我有什么身份,你始终是我的家人,一直都是,永远都是,谁都不能改变。”
婢儿越哭越大声,委屈巴巴的模样好不可怜。
黎阳眼里闪过一抹伤感,将她抱得更紧了。
我怎么会让你离开我呢?
傻孩子。
……
三十万铁骑翻身上马,旌旗蔽空,猎猎作响,那杆挂着黎字的帅旗,遮天蔽日。
郦靖侯看着黎阳离开的方向,轻声道:“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说过的话吗?你说如果有一天,这大夏真正做到了江河所至,日月所照,世间将再无疾苦,再无大劫……这么多年了。”
白鲸没有回答,这番话自然不是说给他听的,所以不好评判。
旁边的常青娘娘忍不住了,她何尝不心酸,被带走的是胡桃,是往生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堂主,也是她的孩子啊。
“所以你们都选择抛妻弃子?作为男人,你们是英雄,作为父亲,你们不称职。”
郦靖侯并未回答,而是拔剑指着北方,对着身后的铁骑道:“那天我们从北原离开,可恶的蛮族便过来了,他们骚扰我们的百姓,抢夺我们的食物,还将北原弄成了他们的牧场,今天,我要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