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个少年,但似乎又不一样了,胡桃一时间难以分辨,眼前站着的少年,是否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少年。
纯粹?仍在。
善良?是呢。
可当他当着郡守的面,故意将九州鼎的气息泄露到天地时,这一刻的他,好像已经黑化了,宁愿背负这样的危险,也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眼这天地,是不是真的如书中所写的那般太平盛世。
屋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客栈外,无数道气息将这里锁定,但在听到黎阳这句话后,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不论是怀着私心,还是其他心思的人,都有短暂的心神震动。
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对天地的看法,竟然已经深到了这种程度,而且还站在了比他们更高的层次在俯瞰着大地,这一刻,所有人汗颜,所有人自愧不如,黎阳就像是一面镜子,将他们不堪的内心,照了出来。
漫天妖怪,群魔乱舞,可笑的是,真正的邪恶,原来就潜藏在众人自己的心里。
下一刻,有人转身离开,放弃了对黎阳的追杀,也有人背着剑,喝了口酒,然后将酒葫芦砸在地上,对着身旁的同僚说道:“你们要是敢出手针对他,那就先问问我的剑,愿不愿意。”
……
黎阳启程的这个早上,郡城许多百姓都自发的站在街道两旁,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欢送,也没有伤感,就是单纯的一束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郡守叹了口气,目光扫向人群,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压不住了么。
郡守冷笑一声,望着黎阳的背影,回想起昨晚对方说的那些话,哪怕到现在经过一晚上的琢磨,仍旧没能理解得透彻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要与天地为敌?
郡守无法想象,要怎样的至暗时刻,才会让他真正的跨出那一步,站在天地的对立面。
“黎阳,我们现在去哪啊?”婢儿挂在黎阳背上,一个温柔的贴贴,像是可爱的小挂件。
黎阳想了想,道:“去大夏都啊,把九州鼎送过去,然后去后山看下掌柜,好几年不在他身边,不晓得饿死了没。”
婢儿咯咯笑道:“不可能的,他的修为可以比肩圣人,怎么可能会饿死呢,也许老了点吧,你看我都长高了。”
道路越走越远,越走越窄,但出了门,便是山神水神和城隍控制的地方,风满楼是走不了的,已然成了这里的城隍府君,自然要配合山神水神庇佑这里的一方风水和百姓。
山水两神牵着风满楼的手,三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家三口,看起来是那么的融洽,风满楼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水神娘娘低头看了眼这个故作坚强的小孩子,柔声道:“他还要回来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我也没办法啊。”风满楼说完,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水神娘娘的大腿嗷嗷哭了起来。
声音尽显凄凉。
城隍哭泣,这片天地同悲,秋风萧瑟,似乎瞬间便从三伏天的秋到了酷寒,所以当鹅毛一样的大雪落地之时,正好应了风满楼这三个字,山雨未至,大雪飘零,人间满是银装素裹。
胡桃扛着噬魂枪,心里苦悲。
这一走,便走到了雪飘人间铺满地,再也看不到半点的苍翠绿色,黎阳终于打算停下来歇息了。
官道旁有一间破败的茶棚,看起来废弃了很多年,在暴雪中摇摇欲坠,冰凌子垂下来得有小孩子手臂那么粗。
黎阳哈了口气,欢喜道:“等雪停了再走吧。”
大黄狗率先冲了过去,嗷嗷叫了几声,然后撞开茶棚的门。
这一行两大人,一小孩,一条狗,一个魅蟲,便是眼下他们全部的家当。
黎阳推开门,屋内顿时便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鼻味,厚重的灰尘在开门后,便被大雪带来的冰冷给重重的压在地上。
程谨严不在身边,黎阳还有些不习惯了。
他无奈笑道:“本来我就是个小二命,现在倒好,还染上了公子哥的毛病。”
摇了摇头,开始生火做饭。
大黄狗趴在茶棚门口,脑袋上站着魅蟲,大雪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影响,魅蟲心思涌动,想着要不要跑路,现在溜走是最好的机会,可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招摇撞骗而来的所有宝贝,都被黎阳收了,心里又很不甘心,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找机会将那些东西骗回来。
大黄狗便要单纯的许多,认定了黎阳,那便是黎阳。
一狗一鸟的小脑袋思绪各异。
漫天飞雪中,有数道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人影所过之后,脚印瞬间便被新鲜的白雪覆盖,所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竟然有人一路跟到了这里。
胡桃呼了口气,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心念一动,茶棚之外,顿时浮现出浓浓的火焰,往生堂的大火,平白无故在这天地然后,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得心惊胆战。
敢跟过来的人,修为自然不弱。
短时间聚集在这里的人,无非是想浑水摸鱼,看看能不能捞到一些好处,真正厉害的人,还在赶路当中,或是在黎阳以后的必经之路上早早的住了下来,准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