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男子依然喝着闷酒,神情落寞地看着归墟死海在界山另一侧安了家,问题是妖族天庭的意志,是如何诞生的,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愤懑的不是界山内部的山海洞天,往后将成为几座天下的交战中心,而是事情演变到现在,完全脱离了他的打算。
当拄着拐杖的老两口悄无声息出现在这位年轻的山海主跟前时,对方已经独饮了一坛胡桃酿。
而今在存酒减少的年代,这是喝一坛便少一坛啊,金甲男子琢磨着哪天自己修为更上一层楼,能够搬动山海的气运强行挪移跨域就好了,这样就能把禁足在书山的刘知夏捞出来给他酿酒。
“想法是好的,但不符合实际,山海气运岂能轻易挪动,除非你能成为这座大天下的唯一正神。”
老头子和他并排而立,老妇人给两人倒满酒水。
以这两人的身份,又岂能看不出金甲男子所修的功法?破灭的远古神道,独属于自己的神道,与封赐的神灵不同,但现在沧海桑田,连天庭都塌陷了,说明神道法则和神灵法则都不再适用于当下的修炼规则。
老老实实读书,考功名,修真炼气,才是王道。
金甲男子苦笑道:“谈何容易,山海能存在多久都是个未知数,而现在妖族天下即将成为大天下之一,真打起来,保不准这儿便要灰飞烟灭。”
其实没说完的,还有他自己,山海不存,他也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老头子想了想,直截了当道:“也不一定,三座天下并存,符合当今天道,但如果有人证明现在的修炼法则不是正确的呢?亦或者有人能恢复远古神道,你不就近水楼台了嘛。”
金甲男子回头,看着言语轻松的神秘老人:“老先生说笑了,我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老头子叹了口气,道:“此时做结论为时尚早,就看那个小姑娘能否背得起日月,如果能,说明能——”
……
胡桃真的是个很有趣的姑娘,是黎阳见过为数不多的少女中,最活泼好动的一个,虽然她无时无刻都在打着婢儿的灵魂主意,但至少这一路来,也给难得苏醒一次的婢儿带来了欢歌笑语。
不说别的,就她蛊惑婢儿多摸狗鼻子,能够保持清醒之类的就不多说了,问题是婢儿还真信了。
每次醒来都要看看胡桃在不在,只要在,便去讨要狗鼻子摸,起初那颗还没咽气的狗头会龇牙,到最后直接摆烂躺平,反正都被人摸,多一个人摸也不少根毛是吧,狗头这么想着,便心安理得起来。
胡桃的手很嫩,但长期和死人打交道,让她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凉,婢儿的手很软,还很闻,就是这厮太坏,看它闭着眼睛,便拿头发去捅它鼻孔,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呵,笑话,堂堂大天狗,装睡的本领能让你看出是真睡假睡?
一路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地图标注的古战场外围。
程谨严道:“我们从这里穿过去,就能抵达璃月城。”
黎阳背着婢儿,抬头往前一看,这里几乎荒凉一片,从密林中走出来,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一望无际的平原,坑坑洼洼,显得破败不堪,天上的颜色和丛林中也泾渭分明,这里明显要暗沉得多。
如同刮了一场沙尘暴,地里的枯草能有成年人那么高,而现在明明都到了立夏的季节,可这里不仅没有半点万物复苏的样子,反而更加的枯寂。
一行几人刚刚踏进这片范围,猛地便一阵阴风吹来。
无精打采的胡桃顿时一个激灵,笑道:“嘿,这里怎么有这么好的风水宝地,老头儿真是的,不早点告诉我。”
黎阳很想说她有病,但这么说又显得不礼貌,只能闭嘴。
程谨严在前开路,手里的长剑往前横推,四周的杂草便齐刷刷断掉,风吹麦浪。
婢儿这时候醒了过来,见到眼前如此景象,可能是触景生情,情绪并不高,她仰头问道:“黎阳,我是不是要死了。”
黎阳强忍心头的痛,面上笑道:“说什么傻话呢,这不活蹦乱跳的吗。”
“可是,我刚才做了一个梦,看到一个龇着獠牙的巨大铁门,还看到一黑一白的两个跳跳人,他们舌头老长了,很吓人,让我跟他们走,我不愿意,就过来拽我,后来我咬了他一下,才跑掉的。”
程谨严听得后背发麻。
黑白跳跳人,地府中的无常神君。
难道地府真的还存在于天地当中?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胡桃神色认真的道:“你真的看到了?”
婢儿冲胡桃扮了个鬼脸:“看个鬼,骗你的。”
胡桃冲她吐舌头,略略略,不说拉倒,狗鼻子不给你摸。
婢儿牵着黎阳的手,现在的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霸道,像个安静的邻家小女孩,越是这样,黎阳便越是痛苦。
他心里很清楚,婢儿身上的毛病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地步,可他却束手无策,他不是不能够带婢儿回山海找金甲男子,而是他知道,即使是对方出面,也治不了。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山海内给婢儿糖果的人,能轻易让他回去?
说到底,连这位自称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的胡桃的出现,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