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哼道:“知道就好!”
陈冲摇摇头:“柳叔你看好了,那些粮商会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后悔的。”
柳宁毅眼神带着些许不屑:“陈大人,我希望你说的最好是真的,不然你做的这些事情,足够你掉脑袋了。”
柳宁毅知道陈冲没有离开,也就放心下来,他做了准备,只要灾民来的时候城门不开,灾民就无法造成影响。
但以防万一,还需要让官兵在城门聚集,随时出城剿灭灾民!
还有库银,只要城门封住,陈冲在县衙,那就离不开,也无需担心。
柳宁毅想到如此,拂袖离去。
陈冲从始至终都露着笑容,柳宁毅来了,说明他急了,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柳宁毅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在这一场灾情之中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
可以确定,柳宁毅站在中立的位置,并没有和粮商搅在一起。
那到底是谁让粮商那么大胆,在灾情时候将粮食待价而沽?
在房间里待了几个小时,等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阳光从后方的窗口斜斜射进来,陈冲才站起来往内院走去。
散值。
外面千里荒原,灾民四处流窜,寂寥寒冷。
县城里面灯火缭绕,主街有小贩推车吆喝,车上是烙饼或是小食。
主街两边每隔不远就有固定的木架摊子展着招牌,卖着小物件,或是不算精美的首饰,或是木质小玩意,不倒翁之类的。
行人穿梭在街道上,行走缓慢,有说有笑,左右张望,遇到感兴趣的会停下脚步。
这里不算拥挤,没到摩肩擦踵的地步,可人流如龙也说得过去。
从街道往县衙方向,渐渐少了摊贩,但烟柳阁楼张灯结彩,大开的门口或有四五个穿着飘逸清凉的姑娘轻轻挥着手绢,笑意盈盈,或有三两个门童挽着花篮,一旦有客人进店,就往里叫着嗓子喊:“贵宾到!”
这里是县城里的有钱人经常消遣的地方,歌楼酒肆都有夜晚营业,譬如酒仙楼这种大规模的酒楼也会在夜晚接待贵客。
楼顶的厢房总会被订下来,到了夜晚有富商或达官贵人再次聊天。
交杯换盏中,豪迈的笑声从厢房传来。
“副尉大人,你这新来的县令可是猪油蒙了心啊!”
“对对对,赈灾粮都敢拿出来卖,他怕是不知道十万灾民要是发了疯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吧?”
厢房之中,赵副尉坐在正中主位,下面三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笑话着,脸上雀跃。
这三位朔宁县最大的粮商,家财万贯,凭借着掌控朔宁县所有粮油生意,买卖粮食,收购农民土地,达到了农田万顷的地步。
这一次灾情,朔宁县的粮价就是三个富商商量得来。
赵副尉喝着酒,得意地笑着,说道:“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读了几本书就以为可以稳坐县令的位置,可笑。”
“我们商量着打算将粮价抬高到一百文,县城里的人啊,总要吃饭的,就算再贵,该买还是得买。”
“等他们没钱了,就会将手上的田地交给我们。”
“这是一场没有风险的暴利生意!”
赵副尉冷笑的看着三位粮商:“我不管你们做什么,但有一点你们要给我保证,灾民无法得到救济,这一场民祸,他陈冲要担责任,掉脑袋!”
粮商脸上轻松:“副尉大人放心吧,如今连赈灾粮都被我们收了,他拿什么来赈灾?”
赵副尉眯着眼睛:“我听说县衙的库银被陈冲提出来了,不知去向。”
“就算他想要卖粮食,我们也不会卖,一斤都不会卖。”
“好。”赵副尉一杯酒喝到肚子里,大笑出声。
…………
至道三年大暑,朔宁县县城陆陆续续召集灾民七八万,挤在城门口抬眼望着城墙上方。
浩浩荡荡如蝗,有下跪求救的,有木讷站着的,有倒地哭喊的。
每一个人都是衣衫褴褛,面黄枯涩,眼窝沉陷,死气沉沉。
因为没有开门的关系,越来越多的灾民情绪激动,对着城墙上的官兵怒骂。
民愤骤起,乌泱泱拿头撞门,很快许多人头破血流,疯癫发狂。
县衙内,柳宁毅冷眼看着陈冲:“陈大人,现在灾民已经不可控了,你不是说要救他们吗?如今怎么不去看看?”
陈冲把书一合,摇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再等,我怕灾民造反了!”柳宁毅心中不屑,只觉得陈冲是不学无术,死撑着。
陈冲抬眼看着门外,很快,一道影子出现在视线之中,他拍案而起,对柳宁毅露了个笑容。
“柳叔,走吧,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