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宫念雪一言不发，眉头紧锁，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地，她会一脚将地上的雪踢起来然后将它们踩成雪疙瘩，然后再狠狠地在上面跺上几脚。
“小姐，你不高兴。”阿古说。
这是明知故问。
宫念雪没有理会她，蹲下身，捏了一个雪球，然后狠狠地砸在路边的石头上，引起了一场小规模的雪崩。小丫头片子，她懂什么？
“小姐，我说错什么了么？”
这丫头，又开始怀疑自己了。
宫念雪又捏了两个雪球，双双砸在树上，天空中顿时飘起来一片雪花。雪花在阳光中翻飞着，折射着阳光，分外美丽。她笑道：“你没说错什么。我在跟自己生气。图木阁是大汗的表兄，作为图木阁的女儿，我是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婚姻的，也就是说，她的未来极有可能只有几个选项，一个是成为大汗众多儿子中一个儿子的王妃，给他们繁衍子嗣，或者，与其他部落的首领结婚，成为大汗掌控那个部落的一个媒介，其实跟前一个选择一样，也是成一个生孩子的工具，然后待在草原，众生养羊、养牛、养马。”
“可是，我有些不甘心。”
“以前在草原的时候，我就喜欢跟我师父在一起。你看她，一辈子没有嫁人，不也过得好好的？你看她，一身功夫多厉害！……她说飞花飞叶皆能伤人，但也能救人，所以我才跟着她，学习了这一身的功夫，虽然除了前几天在街上打架，帮了江家哥哥一回，我从来没有跟人实战过，但是你看，我也能用飞花飞叶伤人，虽然我现在还达不到我师父那个武功的层次，但是我也能通过我自己的能力来保护人了，而不是只是一个简单的，用自己身体来换取某些利益、甚至是施舍的工具！”
宫念雪看着山峦，阿古能感觉到她对既定命运的不甘，犹豫着不该说什么，宫念雪又道：“这一次出来，一路走来，我看见了在草原上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我见到了中原地带城市的繁华，见到了这里的大山和大河，见识了中原人的衣食住行，见识了他们能随心所欲地唱歌作诗，还见到了他们可以随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来做戏，我觉得我不应该在草原上就那么待着，就那么成为大汗众多儿子中一个儿子的王妃，给他们繁衍子嗣，或者，与其他部落的首领结婚，成为大汗掌控那个部落的一个媒介，我有我喜欢的东西，也有我喜欢的……朋友，我也可以生活的自由自在，也可以畅快得呼吸这样自由清新的空气，在这里，我可以做自己的梦，谁也不能把我关住，谁也不能决定我的命运！”
宫念雪的声音越说越高亢，到最后几乎是喊着说的，群山似乎也在响应她的声音，层层叠叠地回荡、放大着她的声音，像是要让天地间每一个存在都听见她的诉说。
阿古挽住她，递上一张棉帕。
她以为宫念雪已经泪流满面。
可是宫念雪却一扭头，将棉帕接过来，一脸憧憬着美好未来地笑道：“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来中原呢？”
阿古蓦然睁大眼睛道：“小姐，你……你这么说，难道这次任务一完，你就要留在这里？小姐！你可别吓我！我们……我们都还小，都还没离开图木阁单独行动过，这要是碰上坏人可怎么办？中原人最是狡诈了，就我们两个，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可怎么办？按照他们的习俗，我们还没到十八岁，还没成年呢！”
“哼，胆小鬼，谁说没满十八岁就不能闯荡天涯？谁说我们两个小姑娘就只能待在帐篷里？我们有武功，谁欺负我们，我们就用拳头揍他！不管他是南人还是蛮族！”宫念雪伸出了拳头，在阿古面前晃了晃，显示出一团粉嫩粉嫩的力量。
不过刚说完这个，她眼珠子一转，看上去有些兴奋，道，“你说……离开图木阁单独行动？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那我们就离开图木阁，单独行动！”
阿古眼睛都直了，她原本是担心宫念雪而说的话，竟然被宫念雪抓住，激发了她将心思落实到行动上，这下她傻眼了。阿古急道：“小姐！这样……似乎不太好吧？我们原本来这里，是执行图木阁的想法，在我们族人和中原大战之前，先来他们后方试探，寻找他们的敌人，寻找魔族人，分裂他们让他们在跟我们大战的时候不能使尽全力，如果你就这么不见了人，图木阁还怎么执行任务？那我们的族人怎么办？”
阿古的话像是一根刺，扎得宫念雪脸上的兴奋劲儿顿时消失无踪了，她看了看阿古，然后跺了跺脚，又去地上捏了几个雪团，狠狠地砸在山崖边的树上。
“族人族人，天天都是族人。”她嘟囔着，却无可奈何。
扔完了雪球，宫念雪呆呆的站着，看着树上的雪花飘落下来，一时无语。
阿古走上去，拉住宫念雪的手，道：“小姐，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即使喜欢江家哥哥，你们两个也不可能在一起，我们和中原人将来是要打仗的，你是郡主，江家哥哥现在什么都不是，就算你们能不互相为敌，他武功不行，又没有魔力，他拿什么带你行走江湖呢？昨天我们也都看见了，他那个师姐一招就能制住我们，这样的水平在江湖上本来就稀松平常，江家哥哥连他师姐都打不过，他拿什么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