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
下人出去端热水回来一趟,见吴青云竟然将裘衣盖在脏外套上,赶忙上前阻拦。
“少爷,这可使不得,这裘衣可是老爷送您的,您平时最爱惜了,怎么能随意盖在身上。”
下人去抽,发现抽不动,而大少爷满腔空洞不知事,他急道:“大少爷,您烧糊涂了吧,快快让开,这可是您最珍贵的衣裳,弄脏了,您明早起来要心疼的。”
可惜吴青玄没有半分回应。
就在下都要去请大夫时,吴青玄却动了。
他缓缓坐起身,扶着额,在下人的服侍中润了润口,视线落在裘衣上,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去吧火炉端来。”
“唉唉。”见少爷恢复,下人好似有了主心骨,说话声都轻快不少,做事也积极了,就连搬那么大的火炉,都不觉得累。
今日这雪下的还真大,少爷年轻气盛,火气旺,因此这火炉也有近一年没用了。
下人想着要不要先把火炉在外面点着,因为加碳前要用柴火引燃,可这柴火烟大,万一呛着少爷怎么办?
他心中正犹豫着,却听少爷问他。
“成玉,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少爷,小的那自打您四岁就跟着了,比您大三岁,今年二十有六了。”
十几年了啊。
“那我这件衣裘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这个下人想不起来,只觉得好像一直都在,每年冬天少爷都会拿出来。
成玉仔细回忆,手上的柴火扔偏了都不知道,“约莫是您十岁的时候,那年冬天吧,什么事儿我倒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会记得我十岁?”一般人事件应该记得比时间更清楚才对。
“那当然记得,少爷十岁那年出了水痘,差点没活过来,小人也没出过,原本是要隔离的,不过我偷跑来看您,结果也染上了,这才能继续照顾您。”
成玉十分肯定。
“奥,我记起来了,这件裘衣就是那时候老爷给你的。”
裘衣被吴青玄随意扔在榻上,男子蹲在炉边,亲手捡拾下人遗落到前方的柴火。
“少爷,您做什么,快放下,让小人来,这怎么可以,你是少爷,怎么能做这种事?”
成玉想阻拦却被吴青玄呵退。
“有什么不能做,我也只是青楼妓子所生,身份还不如你。”
男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弹琴的手,也是层凭借琴弦得到吴老爷微不可足的关心。
炉内的火明明灭灭,不是还炸裂声,吴青玄看着成玉,认真道:“你说错了,这件裘衣不是因为我生病所得,而是那天他夸我琴弹的好。”
火烧得太旺了,不时有火苗窜出炉子,成玉直觉一阵烘烤。
吴青玄手持裘衣,站在火炉旁,轻抚这件温暖,可才刚触及,手指立马弹回,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少爷。”成玉不知主人要做什么,满眼担忧。
“恶心!”
这个词或许在他心中存了许久,可直到今日他才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下一瞬,裘衣也被扔进火炉。
本就易燃,眨眼间,簇簇狐戎便被烧毁殆尽,余下一层皮质在焰火中慢慢熔化。
吴青玄转过身,目光变得坚韧,恨与爱,像一下子被海水翻涌至底,剩下的只有野心。
“可愿追随我?”他仿佛轻描淡写。
“誓死追随主人。”
成玉拜跪,铿锵有力。
雪下了几日,天空也终于放晴,空气中带着一股干爽清冽,房檐下半尺长的冰棱下,也凝聚着水珠,或快或慢的滴落,地上青砖随之出现一圈圈深色水痕。
大牛正在妞妞的指挥下,将屋顶厚厚的积雪往地上拨弄。
其实老家的茅草屋需要扫,可如今住的是青砖瓦,屋顶根本不可能被压塌,不过陆母还是想把雪扫下来,否则她在屋里头住着,都觉得不安心。
不过此时,令她烦恼的还不止于此。
“娇娇啊,非得去店里吗?”
“你现在身子重,雪才刚停,路上这么滑,摔一跤可怎么好。”
“要我说,这店干脆关她个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了,在开也不迟。”
哪里不迟,孩子生下来,相公就要去京城考试了,到时就人都不在这儿了,亡羊补牢都没这么晚的。
周娇娇头大,陆母的确很关心她,可这已经魔怔了。
她实在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在不伤陆母心的情况下,还能高高兴兴的出门。
“娘啊,咱家总得吃饭吧。”
“这一大家子都靠我养呢。”
陆母也知道,可她就是不放心。
婆媳两面面相觑,都不想说让对方伤心的话,可又都各执己见,不想改变。
这个时候陆君行进来了。
男人高高大大,五官凌厉,神情肃穆,看着都让人信服。
“老大,来,你说说怎么办?”陆母没法,她与儿媳相处很愉快,可不想说些覆水难收的话,她觉得这话应该由儿子说,“娇娇肚里的孩子是你的,我到底隔了一层,你是它亲爹,我听你的,你说去那我再一句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