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李大娘塞给陶春香一张帕子。
帕子里面沉甸甸的,竟包着不少铜钱和碎银子。
陶春香急忙退回:“大娘,这可使不得,我已经很受您的恩情了……”
李大娘却抹着眼泪说:“这是你爹的钱,之前他还没出事,总以为你会跟余家那小子成婚,便将钱委托给我,给你置办些东西,现下还给你,就算是给你添嫁妆了。”
陶春香愣了愣,这嫁妆,她确实该替原主收着。
手帕捧在手心里,她点了点头,“谢谢大娘。”
随后,李大娘又以干娘的身份,为她置办了一些东西。
油盐粮食,布匹针线等,塞了满当当的牛车,一起拉回了杏花村。
村长在前面赶着牛车,陶春香和陆丰在后面并排坐着。
想到从今以后这人就是自己相公了,她的心情五味杂陈。
她瞥眼打量着男人的模样,这人皮肤黝黑,但五官却算得上英俊。
一双眼炯炯有神,眉峰高挑,还衬着锋利的剑眉。
身形颀长魁梧,筋骨肌肉都透着力量,仿佛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杏花村距离青石镇并不远,但中间道路崎岖,都是泥土路,赶着牛车不太好走。
村长叹气地道歉:“真是对不住啊,陆丰媳妇儿,俺们村这破路让你受苦了。”
陶春香抿唇一笑,“是我和陆丰的事,麻烦村长操心才是。”
她顿了顿,又说:“我家以前虽住在镇子上,小时候却也下过田,插过秧的,杏花村离镇子又不远,大家十里八乡的,村长以后可千万别说这话,让人以为我是个娇气受不得苦的小姑娘似的。”
村长更乐了,愈加觉得陆丰这媳妇好,明事理,是个拎得清的。
坐在牛车上,因为道路颠簸,陶春香难免坐不稳,只能伸手扣住身后的箱子。
身旁的陆丰悄悄地向她挪过来,为免她被牛车上的东西膈到,他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背,又将自己肩上的兽皮脱掉了,垫在牛车上面,示意她坐上去。
陶春香抿唇一笑,只能照办。
有一张兽皮垫着,果然不颠也不冷了,就是陆丰只剩下单薄的短衫,晾在初春的寒风中。
瞧着面前那冻的发紫的薄唇,她立即问男人冷不冷。
男人愣了一下,觉察到媳妇是在关心自己,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像小狗似的摇了摇头。
陶春香也跟着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帮相公暖着。
这带着寒气的凉风,怎会不冷?
五大三粗的男人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耳朵根都烧红了。
陆丰家在距离村口还挺远的地方,一面是山,一面是土坡,上面孤零零地建着一座土坯房,门口的篱笆东歪西倒的。
村长发愁地叹了口气:“原本陆丰家在俺们村里是有宅基地的,若他爹娘还活着,新媳妇过门,肯定能在村里给你俩盖间像样的大房子,但他大伯那一家……”
还没说完,他又摆着手叹气说:“算了算了,不提这茬儿,新媳妇过门是喜事,只是今儿的天有些晚了,等明日我再找村子里的人来,给你们庆祝庆祝。”
几个人忙活着将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村长赶着牛车要走,陶春香却拎了一块猪肉,用红帕子包了几百文铜钱,给他拿上。
“陆丰媳妇儿,这可使不得……”
陶春香答道:“村长,我跟陆丰的喜事,全靠您做主牵线,怎么说您也算我们的媒人了,我跟陆丰暂时办不得酒席,但这媒人的谢礼是万万不能少的,还请村长不要推辞。”
她眼带笑意地看了陆丰一眼,“就当是沾一沾我跟陆丰的喜气。”
村长最终收下了,心想着这媳妇果然不错,便转身离开。
片刻后,陶春香想把院子里的东西搬进屋子,陆丰却拉着她退到一边,“娘子,你先歇着,这些活儿我来干。”
她笑道,“这里的东西不少,你一个人搬,啥时候能搬完啊,我跟你一起,也能让你少劳累些。”
男人却态度坚决:“不行不行,我把你娶回来,是让你享福的,怎么能让你干活?”
说着,他就扛起半袋米粮,“以后家里这重活,全都交给我干。”
陆丰搬东西的时候,陶春香走进屋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主屋有三间土房子,侧边是一间厨房,正堂摆着父母的灵位,靠墙的位置还有几个破旧不堪的木头柜子,房梁上悬着蜘蛛网,陶春香往柜子顶上一摸,还累积着不少灰尘。
陆丰有点不好意思,温吞地说:“以前我一个人住,没啥讲究的。”
“今日你先将就着,等明日一早,我再把房子打扫干净。”
他搬过来一把半旧的椅子,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媳妇儿,你先坐这儿歇会,等我搬完了东西,就去厨屋里给你做饭,我啥都会干,你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
看着他的模样,陶春香心里不由升起一片柔软。
原以为山野乡下汉子粗手粗脚的,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细腻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