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的话,如一道惊雷在屋内炸开。
周老爹不顾有外人在,气的青筋暴起,狠狠一拍桌子,粗沉低哑的声音怒喝道:“老大家的,吃饱了就滚回自己屋里去,少在这儿乱嚼舌根。”
周文敏则是尴尬的咬了咬唇,“大嫂,你不要乱说,沈先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没打算毕业后留在京川工作的。”
别人不晓得沈遇的另一层身份,周文敏是知晓的,他看向朱娴的眼神与旁人不同,温柔,隐忍,似乎能滴出水来。
正如她看苏念祖时就是这幅模态,所以周文敏清楚,那是心里有爱,才会克制不住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周文敏与苏念祖约好毕业后就结婚,苏念祖在家是独生子,他们以后在南市找个工作谋生,方便照顾家里的老人。
但这些,周文敏暂时不好告诉家里人,包括她和苏念祖谈对象的事。
沈遇先前与罗氏相处时间不长,多少是了解些她的脾气,固然不会如她所说那般,让周文敏嫁去京川,她帮忙照看两个老人。
一个纯朴的乡野妇人,饶是城府再深,所有的心眼子全写在了脸上。
她吃力不讨好地想要撮合沈遇和周文敏,必然是有所图。
沈遇识趣的没有接过话题,在周家父女指责罗氏时一脸的淡然,满脑子想的是,他现在的身份和罗氏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能有什么值得她图的。
正想着,坐在他对面的朱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
“大嫂深谋远虑,连大哥将来的出路都考虑到了。为了大哥的前程,把希望寄托在阿敏的夫家身上,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任谁都知道,周文伯的人生在他的贪婪下蒙上了污点,一年后重新回到社会,很难在教育界找回一席之地。
路是自己选的,毁了便是毁了。
周文伯还不到四十岁,身强力壮,没了教师的铁饭碗傍身,也是有其他出路的。
这点上,周老爹从没顾虑过。
乡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总归是饿不死的。
若不是朱娴的提醒,谁都不会想到罗氏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沈遇身上。
确切来说,是把周文伯出狱后的前程寄托在周文敏以后的夫家身上,凑巧沈遇的出现,给了罗氏遐想的空间,故而不遗余力地撮合。
周文敏能跟沈遇凑成一对,以后定然会帮衬着周文敏的娘家,求沈遇给周文伯在京川谋个一官半职,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罗氏的筹划,就这样被朱娴四两拨千斤的戳穿了,顿时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又窘又羞,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弟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我瞧着他们二人郎才女貌,挺登对的,当嫂子的,盼着小姑子将来能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还错上了不成?”
朱娴眨眨眼,冷笑一声,“大嫂说的没错,是我见识浅薄了,还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旧思想。爸妈都没过问的事,哪里轮得上咱们当嫂子的在这儿指手画脚呢。”
罗氏噎了噎,半是愤怒半是心虚,喉咙里像被棉花堵住,被怼的没了言语。
周老爹很不好意思,拿过酒瓶帮沈遇斟满酒,“抱歉,孩子们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清楚的很,不懂事的是罗氏,而非朱娴。
对老二家的媳妇,近日来的相处,越发的满意,可能是有了罗氏的衬托,显得她格外的懂事,贤惠。
沈遇一点也没在意,见识了朱娴伶牙俐齿的一面,心里反而多了一丝欣慰。
“没关系的。”沈遇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阿敏是个不错的姑娘,一直拿她当自家妹妹看待,我身边若有合适的对象,会帮她多留意一下的。”
比如顾相言。
沈遇能看出顾相言对周文敏的心思,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
顶着周文俊的皮囊,他也不是周文敏真正的哥哥,掺合不了她的感情问题。
沈遇简单的一句话,成功把令众人难堪的话题掀了过去,既顾了周老爹的脸面,又扼杀了罗氏的贪恋。
周老爹酒瘾很大,年轻的时候身体康健,每次都得喝的烂醉如泥才肯离桌。现下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周老太会控制着他的酒量。
周老爹与沈遇一见如故,酒桌上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好不尽兴,直到一瓶高粱酒见了底才肯放下酒杯。
沈遇顾忌周老爹的身体,一瓶酒他喝了有大半,饶是在酒桌上摸爬滚打数年的他,也喝得酩酊大醉。
周老爹酒品还算不错,醉了就睡,也不麻烦别人,自己爬上床倒头就睡。
沈遇原先的计划,和二老一起吃顿饭,下午在周文敏的带领下去见芦西村的村长,商量一下修路造桥的事。
眼下正事只能暂且先放一放,一切等沈遇醒了酒再说。
二老的屋子只有一张床,人高马大的周老爹往床上一躺占去大半。
思来想去,周文敏只好让朱娴把沈遇载去她家里休息一会儿。
为了避免别人说三道四,回去的路上,三个孩子坐在三轮车的车沿上,用身体挡住了昏睡在车厢内的男人。
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