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俊的小算盘，被朱娴就这样一针见血的戳穿了。
他尴尬地咳了咳，握着包带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有意避开朱娴迫人的视线，“你不要多想，这是我跟小翟早之前就商量好的。”
她没有多想，她只是一直在自作多情罢了。
“你说你和小翟很早之前就商量好了，所以连我受伤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料定了我不方便去送你。”
朱娴语气冷然，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会如此咄咄逼人。
言罢，她又被自己不合理的逻辑给气笑，“不对，今儿我就算没有受伤，你也会以孩子为借口。无论怎样，你今晚会想着法子的离开。”
朱娴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哽咽，周文俊心有不忍，目光重新挪到朱娴身上。
她没有舒适的睡衣，天气冷，上身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毛衣，衣领口的位置被撑开，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秋衣，还有她洁白如玉的脖颈，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切显得那么美好。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额角的青筋都出来了，在眼角的位置，有一滴眼泪正悄悄顺着涨红的脸颊慢慢滑落。
周文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她，因为她说的没错，他今晚必须离开。
换句话说，他不可能心安理得的跟她同睡一张床。
朱娴察觉到脸上多出的湿润，很快抬手擦去，为了掩饰，她轻声失笑。
“我知道从一开始，我们之间的婚姻就是个错误。两年里，你宁愿跟大哥家联系，也不愿留个只言片语给我。一辈子其实很短，我那时觉得，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跟孩子们过得很好。”
“偏偏你又突然回来了，说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我被别人羞辱，你会义愤填膺地让对方给我道歉；我被别人伤害，你也会替我出气，还会不顾一切的送我去看大夫。”
“周文俊，你很好，好到让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更不敢奢求你心里会有我一席之地。这几日我也看出来了，果真我的猜测没有错。”
“你若执意要走就走吧，即便你对我没有感情，我也会帮你照看好孩子们，等她们成人后我会自己离开。”
周文俊很喜欢这段时日二人的相处，让他生平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他甚至越来越贪恋这丝温暖。
听她哭诉着心中的委屈，听她说等孩子们成年后会离开，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与巨恸瞬间淹没心头，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她说到做到不再挽留，重新钻回被窝，只是别过了头没再看他。
她很瘦小，只占了床铺三分之一的位置，还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是留给他的。
他清楚，只要此刻躺回她的身边，明天的火车一样不会误点。
他可以告诉她，在他的心中是有她的一席之地。孩子们成年后，她也不用离开，因为到那时他们肯定还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只要他愿意在她身侧躺下，她的所有顾虑都将化作乌有。
……
巷子口，一辆黑色的轿车赫然停在路边。
随着一股凉意侵入，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男人，透过窗外薄弱的月光，翟卓一见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男人长得很好看，像画报上的电影明星，精致的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最是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在这漆黑的夜晚，如一洼无底深潭。
翟卓一惊得从驾驶座上跳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赶紧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行人经过，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遇哥，你怎么把脸上那玩意儿拆了，该不是跟嫂子摊牌啦？”
沈遇拿起手边的眼镜盒，打开，动作熟练地把金丝边眼眶戴好，望着出租屋的方向出神。
院子里的灯一盏一盏在熄灭，唯独她房里的那盏灯一直开着。
她在等，等一个永远等不回的人。
正月未过，夜晚依旧挺冷，翟卓一轻轻跺着脚，顺着沈遇的视线看向出租屋，又偷偷暼一眼沈遇，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等着解惑。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的这一个多小时里，沈遇跟朱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更令他不能理解的是，沈遇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脸上的面具拆掉。
难道他一点都不怕自己伪装的身份暴露吗？
跟在沈遇身边数年，他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却能一眼看透沈遇这会儿的情绪很不好。故而，宁可憋死自己，也不能多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风透过车窗玻璃钻进车内，朱娴房里的灯依旧没熄。
翟卓一实在太困，抱臂靠在座椅上，垂眸打盹。
“小翟，你说我这次是不是就不该回来？”
沈遇的声音突然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翟卓一一个激灵立马清醒。
“什……什么……”翟卓一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遇哥，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遇看到翟卓一一脸睡眼惺松的样子，与朱娴分别时的复杂情绪瞬间被怒火替换。
“我说，回旅社。”他没好气的回道，“成天就知道睡，都多大的人了，还留口水，小心以后讨不到媳妇。”
翟卓一“嘿嘿”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