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村长谢家的八卦,朱娴曾听邬大妈提过一嘴。
谢村长上头有个八十岁老母,年轻的时候因为女人方面的毛病,只生了谢村长一个儿子,算是老谢家的独苗苗,故而盼着从他这一代可以为谢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殊不知,谢村长娶了个只会生闺女的婆娘,连着生了六个闺女,到了第七胎,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儿子,取名谢尧。
谢村长中年得子,对儿子宝贝的紧,在谢尧入学前都由母亲寸步不离守着,生怕磕着碰着。
后来,谢尧到了念书的年纪,跟着其他小伙伴一同上下学。
有一次,几个孩子贪玩,放学后没有回家,相约着去了一处荒废以久的灯泡厂。
灯泡厂里漆黑一片,几个孩子刚踏进去,就看到一抹红影闪过,然后是无数个红影在眼前晃动。听说那些红影像穿着红裙的女人,飘在空中扭动着舞姿,而且都没有脚。
几个孩子吓得屁滚尿流,偏偏邪乎的很,灯泡厂破旧的木门被上了锁,怎么都打不开。
等大人们找到那里的时候,谢尧早被吓晕了。
再醒来时,他就得了一种怪病,中西医看了遍都没能治好,大伙儿都说是得了神经病。
不发病的时候跟正常人无恙,发起病来就会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偶尔还会口吐白沫,吓人的很。
随着年龄的增大,谢尧发病的频率也越发的频繁。
朱娴有些搞不懂,像苏皎这种姿色过人,说话还好听的女人,怎么会嫁给一个神经病。
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替他生了个儿子。
朱娴和苏皎聊了很多,她很喜欢苏皎,越是喜欢,越是同情。
这顿饭吃得还算尽兴,除了跟罗大娘之间的一段小插曲,一段老晚辈与小长辈的小插曲。
邬大妈跟罗大娘的妯娌关系似乎也很微妙,听说了此事后,还特意跑来跟朱娴道歉,说是罗大娘年纪大了,让她不要同一个老人计较。
朱娴当然不会同她计较,必竟自己是长辈嘛。
回到家后,朱娴心情好的不行,哼着小曲直奔厨房。
周文俊跟孩子们也吃完了饭,新年第一天,身为家里的男人,他没让两个孩子洗碗,而是自己系上了朱娴常用的围裙,抱着一摞脏碗去了灶台前。
在家的几天,周文俊除了吃饭的时间,鲜少往厨房里跑,都是朱娴跟周璇张罗的。
站在灶台前,他拿起卷成一团的丝瓜瓢,动作笨拙地开始刷碗。
约莫过去了十分钟,他才满意的将手里刷干净的那只碗放回了灶台上。
“小姑父,你是在擦碗还是在擦古董?”朱娴一脚踏进厨房,笑着打趣男人。
周文俊不知道朱娴发的什么疯,眉头一紧,嗔了女人一眼,“乱叫什么,谁是你小姑父。”
朱娴不以为意,便把饭桌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一遍。
说话间,她很自然地解下他腰间的围裙,又将人拉到了一边,自己将锅里泡着的脏碗洗了干净。
末了,她用干毛巾擦了擦手,随口一问,“我说一早起来没见到你人,你怎么突然跑去了村西头的墓地?”
周文俊站在灶台边上,由于天气冷,他习惯性地把双手擦在衣兜里,对上朱娴投来的视线,藏在兜里的手慢慢握成拳。
“没错,我是去过那边。”他略微思忖了一瞬,如实回道。
朱娴没料到周文俊会大方承认,在她看来,他大清早的过去,目的就是想要避开自己,不想让她知道。
若不是在饭桌上碰到了罗大娘,她也压根不会知道这事。
理智告诉她,一切到此打住,不要再问下去了。
他有意瞒着她,便是他的秘密,自己该识趣点。
谁都有秘密,她也一样有很多秘密没给他知道。
两人算是扯平了。
朱娴颔首,紧咬着唇畔,努力压制着被男人勾起的好奇心。
冷不丁,周文俊却主动开口问道:“你不想知道我大过年的去祭拜了谁吗?”
她当然想知道啦。
心里跟猫爪挠过一样痒痒,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若是想说自然会说,我们虽是夫妻,也该给彼此留有空间。”
瞧瞧,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以退为进,有本事你就憋着。
朱娴心里打着小算盘,某个男人果然入了套。
“是阿璇的双胞胎姐姐,出生后就夭折了,除了我和她阿妈,没人知道这事。”
朱娴不禁哑然。
震惊之余又有些唏嘘,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往事,我很抱歉。”
落后的乡村思想固然老旧,一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在他们眼中就是不祥的,为了周璇不被背上骂名,所以他们忍痛隐瞒。
如今周文俊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心情更加复杂了。
周文俊敏锐的察觉到朱娴的情绪变化,心里暗暗跟着说了一声抱歉。
他无意欺骗她,可有些谎言一旦开始了,就注定会有更多的谎言在等着她。
“不碍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释怀了,我希望你能替我继续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