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老厨师要提早把鱼送去,隔日清早,天还未大亮,朱娴提着水桶又去了那条河。
前一晚她特意用香油拌面粉跑过来打了个食塘,今儿个肯定又是个大丰收,说不定还能节省不少的时间。
刚出门不久,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冷冽的寒风一下扑面而来,冻得朱娴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等会儿还要半个身子潜在水里,她几乎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心里暗暗发狠,回头一定要把油豆腐生意做起来,还要做强做大,别再让自己每天冻的跟个孙子似的。
也许憧憬的未来足够美好,朱娴心里顿觉暖融融的,脚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了许多。
乡村的河岸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在寒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朱娴挑的这处地儿,河对岸没有人家,目力所及尽是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凉田地,以及那一座座看得瘆人的坟墓。
若不是她之前来过两次,定也能被这凄凉的风声吓得半死。
眼看着目的地就快到了,忽闻“呼啦”一阵异响,大片的芦苇随之倒下落入水中,宁静的水面上瞬间被激起一簇簇水花。
朱娴自是不信鬼神之说,可她再神经大条,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怔住了,脚步一僵。
天色已逐渐放亮,随着芦苇倒下的地方,朱娴隐隐看到水面上轻轻晃动着一只小船儿。
不过,从她的方向望去,只能瞧见露出小半的船尾,其他的瞧不分明。
这条河离村庄稍有些距离,加上遍地的坟墓,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前两次朱娴并没有看见这只小船,显然也是今日才出现的。
她怔愣了下,正想上前探个究竟时,听到有说话声传来。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大清早的冻死个人了,还不如在被窝里多暖一会儿。”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埋怨和满满的倦意。
回答他的,是一道尖锐的女声,“睡睡睡,你除了吃就是睡,还能做什么?难不成就你知道冷,我就不冷了吗?”
“可不是嘛,我也是心疼你。”男人软下语气,讨好的说道,“你看,这食塘是弟妹打的,她和几个孩子就靠这些鱼换钱来生活。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钱,何必冷飕飕地跑来跟她争这些呢?”
“你懂什么?”女人厉声喝道,“贱蹄子忙攒钱找二夫了,哪是为了几个孩子。咱家摊上这么个妯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还得替她孝敬家里两个老的,可不得趁她没离开前,能多沾点光是点。”
听了罗氏对自己的编排,朱娴此刻真的想骂娘了。想沾她的便宜就直说,哪里来的那么多肮脏的歪理。
遇到罗氏这样目光如豆的妯娌,才是她倒了八辈子血霉,好吗?
算了,这文邹邹的词说了,罗氏也未必能听得懂,还不如直截了当的骂回去。
她这人吧,啥都好,就是爱记仇。
“吆……原来是大哥跟大嫂啊!我还以为是谁家的野鸳鸯搁这儿偷吃,彻夜未归呢?”朱娴提着水桶,拨开芦苇,施施然地往罗氏夫妇所在的位置走近。
只见周家老大周文伯撑着一条废旧的渔船,罗氏蜷着身子半趴在船头,手里握着一个捞鱼网。他们身后不大的船舱里,已捞上了不少的鱼。
看到朱娴,为人师表的周文伯,感觉自己像是正行偷窃之时被主人抓了个现形,脸上顿有些挂不住。
“弟妹啊……”周文伯试图想要解释些什么,素来在课堂上可以讲到吐沫横飞的他,突然像被人扼住了喉咙,竟不知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罗氏自是了解自家男人的脾气,更不喜见他同妖里妖气的朱娴多说半句话,连忙打断,“偷吃这种事,只有那种没有男人滋润的狐媚子才做的出来。怎的?弟妹这般了若指掌,是亲眼见过,还是……”
如今的朱娴,名义上是罗氏的弟媳妇,实际上她也就比罗氏的女儿周蓉蓉,虚年长了六岁而已。
罗氏已经不止一次用男女之事来恶心朱娴,俨然从未顾及她还是个半大孩子。
外表娇俏柔弱,骨子里早已在职场情场混迹数年的朱娴,岂会听不出罗氏话里话外尽是在暗戳戳的羞辱自己。
她脸上丝毫没有怒意,反而“咯咯”笑出了声来。
“真给大嫂说对了,我今儿头一遭见到有人偷吃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过大嫂,我瞧着你满脸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怎好意思自称狐猸子,我看是女鬼还差不多。”
同为偷吃,朱娴硬生生曲解出另一种含义来。
罗氏的榆木脑袋,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朱娴是在骂她偷吃她家的鱼,火气控制不住地往上直窜,提起捞鱼网就想冲上去打朱娴。
奈何,她俩一个在河岸上,一个在河中央。
还没跨出半步,小渔船在她激烈的动作下,两边止不住的摇晃,周文伯握着篙竿的手不住地用力,险些人仰船翻。
经过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罗氏立马学乖了,为了保持住平衡,她索性在桥头蹲坐下来。
一边用捞鱼网翻动着河里的鱼,惊得那些簇拥而来的小鱼四处逃窜;一边又得意洋洋地朝岸上的朱娴冷哼了一下,“这条河是我们芦西村的河,鱼自然也是大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