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多,一之濑敲响了崔喆的房门。她有些紧张,一之濑不太明白如何应该和崔喆和平常朋友同学那样交流,更让她为难的是,她有些担心自己的半日游玩计划就被崔喆嫌弃。
不一会儿门开了,崔喆的衣服上有些褶皱,看上去是匆忙地换上衣服。崔喆打了个手势,笑而不语地把一之濑请了进去。
房间还是那样简洁,看到床上凌乱的校服,一之濑帆波就了解些崔喆的态度。她还注意到崔喆电脑桌前的敞开地笔记,上面有一支笔。
“想看?可以看,没关系的。”
听见那道温和的声音,一之濑帆波点点头,“能跟我聊聊你故乡的事么?”
“我充耳不闻窗外事,你就别问我了。”崔喆挑起眉毛,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
真是个敷衍的借口,B班很多情报都是从崔喆那里得到的,这么想了想一之濑帆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果断不再提及这些话题,他不愿意就不问,随后将瞥向笔记。
笔记上写着中文,下面有日文备注。
字迹清楚,看不出明显的风格,就像打印机默认的字体似的。
【我在这里接触到的同龄人多半脑子里多半没有什么东西。对那些家伙,要像尘埃反射的光那样柔和………】
这是可以随便给人看的东西么?真不是什么隐私日记之类的?考虑到崔喆的习惯和性格,一之濑心中有了答案。
她翻开到第一页,【永远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或许应该更加关注自己内心中的宁静,父亲说的玄学始终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自己也不信玄学,我也不信。原来妈妈说过干什么,怎么干,什么好,或许是因为我跟父亲平日里的姿态与习惯,崔歌早些时候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她们俩,始终敌不过父亲从现实角度出发的考量与详细计划。】
【父亲经常对人讲《状元与乞丐》的故事,我总是对这些小故事抱有怀疑态度,现实可没有那么简单,但那些道理确实有可取之处。】
【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强,保持思维的开阔,打听那些基于事实有关经济的信息与经验。】
【虽然这么做虽然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永远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第一只有一个名额,而第一之后一般人可不会太过在意。】
【我追求的事物我心里清楚。】
【那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呢?我不明白。】
【还是要多多学习马列毛概,我已经从中获取到很多具有相当价值的东西了。】
一之濑帆波有些惊讶,翻了好几页,多半都是崔喆自省的问题,那是多少长篇大论呐,到最后那一页怎么就字那么少了呢?
姬野友希前不久还跟自己抱怨,说崔喆是个多么多么傲慢的家伙,她当时说话的语气就像朋友间的玩笑,现在看来崔喆多半说的是实话,姬野友希只是在抱怨下。
事情到崔喆这里,很显然他曾经对少部分人抱有什么期待,而那部分人没有回应他的期待,没有达到他期望的事情。
崔喆期望什么?一之濑帆波左翻翻右看看怎么也找不到,终于失去兴趣的一之濑帆波,转过头纠结地问:“崔喆君最后那页你还有很多要说的话吧?”
“嗯,本来想把脑子里的想法写干净的。之后想了想,还是算了罢。我觉得那些东西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
“还是跟我聊一聊你的故乡吧………”
说这话的时候一之濑帆波心里没底,崔喆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没什么好聊的,钢铁?丝网?卷钢?驴肉火烧?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知道怎么聊,我家乡那边有的东西,其他地区基本都有。”
总不能跟日本人推荐西柏坡,狼牙山吧?想到这里崔喆心里暗暗发笑,下次当着C班那个阿尔伯特用普通话说【那个】。
【那个】【Negro】………笑死啦!
止住发散的思维。
就算是避暑山庄,类似孙犁的人事崔喆也没太在意,有什么好聊的?秦皇岛也就那样,大多地方同质化严重,土特产也基本都是稍微加工下的农产品,或者其他什么没有新意地玩意儿。
再加上崔喆不是很关注河北省的文化传统与习俗,总不能跟一之濑夸夸其谈吧?
就算人们说河北哪哪哪厉害,崔喆习惯了河北,心底无言。
他也不是喜欢跟朋友吹牛打屁的人,让他介绍自己的家乡,他也不知道应该介绍什么。
他擅长的那些,关注的那些,又不是个合格,适合与朋友交谈的话题。
崔喆把他想的事情,简单向一之濑帆波解释几句。
“总之……我们的网友都在网上签署了《山河四省互不嘲笑条约》,不说了。”
说到这里崔喆有些疑惑,他是不是太过谦虚了,这些外国人本来就对中国认知不够全面……
战忽局……一想到战忽局,崔喆心里就平衡了下来,心底最后那点纠结消失不见。
“我不喜欢社交,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
“这个……”一之濑帆波地表情犹豫起来,“我……我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