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屋有动静,那常老太伸长了脖子,扯着嗓子问道。
“老头子?是老头子回来了吗?”
常守山正烦躁着,听见这满院子的嚎叫声,心情更是糟糕到底。
听见常老太喊自己,也不想应答。
那常老太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外屋的人听不见。
于是便半撑起笨重的身子,探出半个头,抬高音量继续喊道:
“老三?老四?是你们回来了吗?”
刚好这时,马氏端着给她煮的稀饭进来。
见状随后应答道:“是公公他们回来了。”
“那小贱人找到了吗?”常老太情绪顿时变得激动,“官兵老爷可出动了?”
马氏将稀饭递到常老太嘴边,闻言摇了摇头,轻声道。
“儿媳不知,公公他们回来并未说。只是看着脸色不大好,怕是……还没找到。”
她原本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这句话却将常老太彻底点炸。
常老太用力将手向上一挥,一碗刚出锅的稀饭便猛地一下子,全盖在了马氏的手臂上。
“要你有什么用?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啊——”马氏被烫到,吃痛地发出一声呼叫。
三个男人都在堂屋里,自然也听见了动静。
常守山正抽着旱烟,闻言冲三儿子和四儿子使了使眼色:“你俩去看看!”
常老四率先起身,常老三见状也迅速跟了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常老四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马氏听见有人向这边靠近,连忙将被烫到的左手袖子挽起一截,露出里头被烫得通红的皮肤来。
果不其然,常老四一进来,便看见了两眼通红的马氏,一脸委屈地站在一边。
而那稀饭半碗在马氏身上,另有半碗则在常老太的被褥上,场面并不怎么好看。
常老太这屋靠里,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户。
再加上她这几日行动不便,拉屎拉尿都在床上。
这屋里的气味便十分难闻。
即便是亲儿子,常老三和常老四进到屋里来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常老四只管查看马氏的手臂,根本懒得搭理他老娘
常老三则是没好气地对床上的常老太说道:“娘!你这屋里咋这么臭啊?!”
此时的常老太情绪正激动,哪里管得了这味儿那味儿的。
她气得老泪横流,颤抖着手指着眼前的两个儿子,气愤地数落道。
“一个小贱人你们都抓不到,我怎么会生出你们两个这么没用的东西!”
那常老三和常老四本就斗了嘴,心里有气。
没想到刚一进家门,又遭他们娘一通数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蹭蹭往上冒了出来。
常老三率先发难:“要不是老四阴阳怪气,我今天非要押着那吏兵去把曲氏抓回来不可!”
“诶,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一旁的常老四自然不甘示弱,立刻接过话茬去,“我要是不拦着你,你这会儿怕是都蹲大牢里了吧!”
“他们敢?!”常老三横眉一立,浑身都透着一股无知者特有的刁劲儿。
“呵——有何不敢?你以为你是谁?”
“……”
俩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地,在常老太床前吵得不可开交。
而且越吵越离谱,甚至还翻起了往日的旧账。
常老四说常老三两口子蠢笨鲁莽,尽给常家惹事儿。
常老三则是说常老四以读书为借口,天天在家里吃干饭啥活儿也不干,结果连考了六七年,连个童生都没捞着。
两兄弟忽挖痛脚,谁也不让谁。
吵得那常老太脑瓜子嗡嗡的,险些又给一蹄子厥过去。
只能抱着头痛苦哀嚎道:“你们两个不孝子都给我滚出去!!”
“哎哟喂,我幺儿去哪儿了?你们这几个畜生,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只有我幺儿是真心疼我。”
一提起那常老六,马氏就忍不住在一旁翻两个白眼。
她忍不住出声道:“婆母,您这话可就太偏心了。你这生病的几日,无论是汤药还是吃食可都是我亲手伺候的。”
“六叔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吃过饭后就跑得没了影儿,经常是到半夜才回来。就这,也叫心疼您?”
马氏几乎是忍无可忍的,将这些话给说了出口。
可那常老太几时认真听过儿媳妇说话,当即眼珠子一瞪,大嘴巴一撇。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伺候婆母本来就是你做媳妇的本分,别说是端茶送水了,就算是要你给我端屎端尿,你也得乖乖端咯。”
马氏被常老太连珠炮一般的话给呛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