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季玉泽,披散头发,神色哀恸,仰天大吼。
他攥紧手,恨自己为何不在孔灵儿生前说出那一个字。
过了良久,他重重垂头,仿佛一个毫无生息的人。
舒宁收回眼神,孔灵儿自作主张,以为把自己的蛊术传授给儿子,他便会快乐存活于世。
她错了,这只会让他愧疚活着,像是行尸走肉,若是出不来的人,恐怕一辈子会消沉下去。
舒宁也知道孔灵儿那句话的意思。
季玉泽今后会帮自己,一是因为季玉泽本身就欠她的,二是因为替他娘还债,他娘如此对自己,他会一辈子记得。
至于另一个助力,她不确定,她猜想,恐怕是天霖阁吧。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今生活在这边的锚已经不见了。
她无颜面对任大夫二老,她愧对于他们。
孔灵儿低估了人对底线原则的执着,更何况是一心想当道士的人。
就孔灵儿和那位道士的情况,她虽然不知道士是否真坏,可假设道士真一心求道,可却被人破了红尘,加上他最后与孔灵儿说的话。
舒宁觉得一点都没错。
就是孔灵儿的不是。
以为解了那次的情蛊就能结束了?孔灵儿想得太简单了。
舒宁摇摇晃晃站起来,甩开危瑶和褚方的搀扶,进入屋子把自己锁在里面。
孔灵儿不愿伤害自己欢喜的道长,可却来荼毒她!
舒宁躺在床上,眼眸无光,面如金纸。
道馆变成这样,危瑶恶狠狠看向源头,季玉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她走过去,狠狠踢了他,“你母亲欠的要怎么还,怎么还也回不去!我师姐,我师姐啊!”
危瑶蹲下,哭成泪人。
褚方看着这一切,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缓缓走进屋子,他只有发愤图强,才不会继续让别人欺负到师傅头上。
是夜。
道馆寂静如荒野,这里面的油灯都没点燃。
田吉终于醒了过来,抬眼一看身旁蹲着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大喊,“危瑶,是你吗?!”
他喊出这道声音,危瑶动了动,他便放心下来。
就怕连危瑶都被污染了,只要院子还有正常人,那他便不怕。
“为何不点油灯?”
他环视一圈,发现不仅是大厅黑灯瞎火,道馆全黑了。
危瑶没理他,田吉支撑起身,这才发现他不远处,有位披头散发之人,这让他想起了下午那一幕,浑身打了个哆嗦。
可想到道馆有舒宁,他便放心下了。
起身把道馆所有地方的灯都点燃,道馆亮堂的那一刻,危瑶看向他,若是自己能有他那般无忧无虑就好了。
田吉肚子传来一阵咕噜。
他去灶房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没有生火煮饭,嘟了嘟嘴,这帮人,既不把他从昏迷中叫醒,又不煮饭,偏要等着他醒来。
嘀咕归嘀咕,他心里却满满当当的,这说明他不可替代,是有用的。
田吉边哼着曲儿,边生火淘米。
过了半个时辰,饭菜煮好了。
他摆上桌子,呼唤道:“快过来吃饭啦。”
舒宁率先把门打开,众人望了过去,她走出来,轻轻瞥了一眼院子的二人,“吃饭吧。”
危瑶眼睛仿佛又有光了,忙地起身跟上去。
季玉泽慢慢悠悠有些尴尬,怕舒宁怪罪他。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无用,你的这身本领是你娘给的,可你的命是我的,所以你这身本领必须为我所用。”舒宁缓缓道。
听到这话,季玉泽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信念。
他大步走过去,抿唇坐下,在舒宁动筷后,大口吃着。
田吉疑惑,“师姐,不用叫褚方吗?”
“你去吧,吃不吃随他意。”舒宁淡漠道。
这些人当中承受力最强的居然是褚方。
危瑶活着是因为她,若是她消极了,危瑶像无头苍蝇没有目标,过不了多久恐怕就会西去。
而季玉泽对她抱着强烈的愧疚,如同她对任大夫二老。
所以只要她松口,给他活下去的理由,他才会有动力和恢复生机的理由。
只有褚方,是从内心自发的强大。
不论事态如何变化,他坚定如璞玉。
众人都是返璞归真,他却始终如一,意志坚定。
至于田吉,这人圆滑就说明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对精神没有追求,会在浑浊中也过得很好。
田吉从屋内走出来,“褚方说他不吃,他要冥想。”
吃过后,舒宁继续回到屋子。
发生这样的事情,总该让她休息几天好好缓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