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郑泽的私人古堡内。
夜里的古堡阴暗怪异,厚厚的石墙在白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热度,到了夜里,屋子里冷得直入骨髓。
站在天台边上,林间簌簌穿过的风传到耳畔,就化成无数亡魂哀嚎一般的声音。
楚听雪从西西里被抓来这里已经有三天,虽然她在城堡里能活动自如,可想要迈出这个古堡一步,就会有无数双眼睛和枪口对着她。
她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对着站在阳台上的男人扔出去一个枕头,被他轻巧地躲开,枕头飞出窗户,从高墙上坠落到密密麻麻的树林之中。
郑泽轻笑,端着一杯红酒走到楚听雪面前,依旧是音调别扭的中文:“楚小姐,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不要和我作对,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楚听雪听到他这番口音,胃里下意识地就反酸想吐:“你给我滚出去!”
此时此刻,她恨自己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英语,否则也不用在这里听这个邪恶英俊的英国男人,说着满嘴大逆不道的难听中文。
郑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他把手中价值几十万的酒杯狠狠砸到墙角,摔个粉碎,他走到楚听雪面前暴怒地捏住她的下巴:
“你别以为我喜欢你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楚听雪有点懵。
喜、喜欢自己?
看见她因为一句话乖乖服软,郑泽这才松开她,又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蹲在她身前,抬眼看她:
“在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你生日那天,在你们家,我就一见钟情了。”
“可惜你已经是我哥哥的女人,你甚至成为了他上不得台面的情妇,被他睡过一次又一次,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他身上只有一半的血统来源于我们的母亲,另一半和你们一样肮脏,他凭什么和我抢?”
抢走了母亲的爱,抢走了该属于他的那份巨额财富,甚至抢走了自己看上的女人。
他喜欢的从来可不是裴欢,裴欢骨子里冷得像一块未开的玉,用无数的伪装和防备,把自己紧紧包裹在一层和普通石头独一无二的硬壳之下,郑泽没有这个闲心和功夫去赌石。
他更喜欢艳光四射的富贵花。
楚听雪嘲讽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那里搞你那套血统高贵论?还真把自己当成高出所有人的高高在上的贵族?你的贵族血统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论肤色、种族还有血统,本质上人人都是平等的,死后烧成一堆碳罢了。”
“你听没听说过我们民族的一句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这个白痴也不懂,可我告诉你,在往上一万年,还是母系社会的时候,大家的祖先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谁比谁高贵。”
郑泽眸光一暗,伸手抚上楚听雪惨白的脸:
“这些话你去和那些肮脏下贱的人说吧,我天生高贵,能爱上你已经是我的不幸。”
“我倒是要看看,如果我把你的断指照片发送给裴欢看,她会不会想起你这个姐妹,会不会忍住不出头?”
海岛之上。
裴欢坐在围栏边上的石椅看海。
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海,好像就能豁然开朗一些,这招她以前屡试不爽,可现在却没有任何用处。
楚听雪现在的安危一样是个问题。
从前对她无微不至照顾的人,从前在英国帮她从校园暴力里解围的人,从前……裴欢不去想那些回忆,或许自始至终,郑泽就没有看得起她过。
不知道楚听雪落在他手里,会过得怎么样?
毕竟她是郑延的爱人,郑泽再怎么可怕,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裴欢不敢联系楚听雪,不敢联系国内,甚至不敢登录任何社交账号——她已步入草木皆兵的状态,稍有不慎,就会被定位追踪找到这里来。
更何况宋辞还身受重伤,杨子为说他至少要养两个到三个月,身体才会勉强康复。
三个月,三个月后又是一年冬,这段时间太长了,那些同行的同事怎么办,楚听雪怎么办?
这里是万里之外的南欧,客死异乡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
裴欢越想越急躁,又想下意识从身上摸出一根烟,可她今天穿了条没有口袋的裙子,杨子为这里也没有烟,她摸遍全身上下都没找到那个熟悉的小物件。
宋辞推着轮椅,从别墅小斜坡上缓缓滑到裴欢面前:“芷芷,你又想抽烟了?我们说好了不再犯的。”
被宋辞这么一呵责,裴欢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我们来欧洲遇到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就不会中枪、我们的同伴就不会生死未卜。”
宋辞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裴欢的痛苦他无法替她承担一分,但看见她生不如死的模样,他的心疼得比谁都厉害。
“你别这样。”宋辞把轮椅推到她身边,一把把裴欢从地上拉起来,直接稳稳坐在他双腿上。
裴欢担心他的腿,反射性地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宋辞紧紧圈住:“别动,我又不是腿断了,没事的。”
在岛上要浪费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里他们为了人身安全,不能暴露在外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