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翻起鱼肚白的粉嫩颜色,太阳隔着层层的云彩,透出微薄的亮光。
天才将亮,便有旅人上路。
月白色的俏丽身影走上蜿蜒曲折的小路,离不老山越来越远。
离开不老山时,石青衫感觉到心里无比的轻松,好像将千斤重的石块放下了。
她心上的重量,是因为那三世里属于琵琶鬼和谢轻臣的记忆。
昨晚她彻夜未眠,一直在看那铜镜,仿佛要用这一生的眼泪来偿还她对谢轻臣的愧疚。
是的,如今她是石青衫,拥有着属于石青衫的情感和一切,她并不是深爱书生的歌姬,不是敢为情杀人的绣娘,更不是那个隐忍蛰伏的才女。
她想明白了,她只是石青衫。
无论是那三世,还是曾经惨死的前世,都过去了。
她深深知道,她曾经很爱很爱谢轻臣,跟他有过三世纠缠。
可那些都是过往,杨择才是她的现在和将来。
哪怕,哪怕明天杨择就会胜利,他们再次经历死别,这都不重要。
最要紧的是,她在想通的这一刻,便发疯地想要见到杨择,哪怕见他最后一面。
或许,她真的很混蛋,竟然抛下了谢轻臣,可她不想做那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如果她脱离了石青衫的肉
身,完全作为琵琶鬼而言,她相信她会选择谢轻臣的。
可她此刻是石青衫,已经做了石青衫太久太久,石青衫的感情和思想完全深入了她的心,包括石青衫心里的杨择,已经深种在她的心里。
血肉相连。
昨天她没有对谢轻臣说起过,回忆起那些过往,她的确心痛,可那是回忆在作祟,是回忆强加给她的痛苦。
她坚定地爱着杨择,而不是回忆中的谢轻臣。
一路走下山去,山花烂漫,天气凉的正正好。
石青衫扬唇笑了笑,抬头望向日光初升的晴空。
幸好,幸好她还活着。
不老阁,焚香淡去。
谢轻臣拿起书桌上那一封信,只写了一行娟秀的字——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呵……”谢轻臣轻笑着,望向铜镜。
铜镜中有石青衫下山的画面,她兴致高昂,眼中满是期待。
舍弃他们三世的深情,还是要投向杨择的怀抱,这就是她思考一夜的选择?
谢轻臣眼中有浓到化不开的哀伤,那是等待了四世的岁月后,最绝望的心碎。
他手上忽然生出一团火焰,那张纸缓缓化为灰烬。
如同,石青衫不曾说过这样绝情的话语。
……
心中满怀期待和希望,石青衫
马不停蹄地往玄轻赶,完全不知疲惫。
当她踏进般若城的土地时,不禁心潮澎湃,两眼泛湿。
一直在般若城时还不觉得,离开将近一年的时间,她这才感觉到,回到这里才心安。
城门口离国色天香近,于是石青衫便先去了那里,想换洗一身衣裳再回家,否则酒留她们瞧见她这风尘仆仆的狼狈模样,肯定会心疼。
国色天香的生意被李掌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其他店面的生意,幸好有李掌柜在。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吃了一些饭,石青衫这才赶紧回家。
不知杨择有没有告诉酒留她们,她一直在赤焰的事情,万一母亲伤心了怎么办……
石青衫迫不及待地要赶紧见到家人。
已经天黑了,她从丞相府的小门进去,看到这里的一花一草都十分开心。
虽然这座府邸的人曾经带给她伤害,但她都挺过来了,如今这是她的家。
般若城是她的故乡,这里是她的家,她爱的人全都在这里,和谢轻臣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是没有谢轻臣将那三世的回忆还给她,她还没有这样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下人早就去通报了,当她进了酒留的院子时,酒留酒月苏念,还有温茶早就在房
间里等着她了。
母女相见,激动相拥,酒留也曾想问石青衫这一年经历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事情与国本有关,便将那些问题烂在肚子里,只说了一句。
“你回来就好……”
石青衫眼含泪花,不住地笑着点头。
打过招呼之后,石青衫这才随意地问了一句,“我三姐呢?在忙什么?”
按理说,酒月都过来了,石红绡没道理不来看她啊。
一句话说出来,房间里都静了下来。
石青衫望向酒月,“月姨?”
不问还好,酒月的眼睛立刻浮现悲痛的神色,捂着嘴背转身子。
气氛安静得压抑,石青衫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有敢妄自猜测,她看向温茶,轻笑问道。
“温茶,出什么事了?”
温茶已经哭出声来了,“小姐,三小姐小产大出血……去了……”
“什么……”
似有惊雷在石青衫脑海中炸响,她好像听不懂温茶在说什么。
温茶泣不成声,“连大玉姑娘都没能救得回来三小姐……”
“三姐,三姐……”石青衫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