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陈焕之早就辞了职,只担任杏林主学。
索性将家也搬到了这里,住处便是在杏林偏院,大门上写了“龟居”两字。
叶巧儿虽学问不多,在程子期的教导下,也认得了不少字。
猛地看到这两字,不由一惊。
“这……”
陈老见了,哈哈大笑:“怎么,也觉得老头子我糊涂了,自己骂自己是乌龟王八蛋?”
“不是……”她本是有些诧异,此时脸红脖子粗,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出口。
程子期清楚缘由,受不得自家娘子被捉弄,连忙解围。
“老师,您就别捉弄她了。”
“不得了,臭小子也会心疼姑娘了?”陈老哈哈大笑。
顺手指着牌匾道:“小娘子可听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不觉得这是乌龟做派么?”
“啊?”叶巧儿蒙了。
陈焕之抚了抚自己的白发,笑道:“老头子我现在就过这样的生活,也是乌龟做派,这住的地方,也就是龟居了。”
叶巧儿不懂文人调侃这套,只得赔笑。
三人进去,服侍的书童手脚麻利的温了酒,放在院中树下的桌上。
龟居整片院子只有这么一棵树,正是开花的季节,却翠绿
动人。
程子期见了,不由得感慨:“这树都长这么大了?”
“嗯,当年你们几个孩子一起种的,如今都能为老夫遮阴避暑了,时间过得快啊!”
一听这树是公子小时候种下的,叶巧儿不由得围着它转了一圈。
程子期笑道:“当年我种这树的时候,比斯年大了不了多少。”
陈焕之笑道:“当年你这浑小子,还不是什么中郎将,被长潜欺负的只掉眼泪呢!”
掉眼泪?
叶巧儿听了一脸惊讶,看向了自家公子。
程子期被翻了旧账,也不由得俊脸一红。
偏开目光道:“老师,都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还提?”
陈焕之抓了对方的尾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同叶巧儿爆料。
“哎呀,小娘子你可不知道。当年你这威武的夫君,还是个小哭包呢!让我想想,你也是八玖岁的年纪被送到杏林的,还有长潜、容乐你们几个……”
叶巧儿一愣,没想到容乐竟同程子期打小认识。
男人无奈一笑,知道止不住自家老师的话头了,只得点点头。
“嗯,其实我同容乐在京都便认识,只是先前一直没告诉程府,也为了方便行事。”
陈老继续道:
“那个时候你这小子可是惹人怜的很,板着小脸,撅里撅气的样子,无论沈长潜怎么欺负你,你都不哭。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你就一个人偷偷跑到这个院子里掉眼泪。”
她听着,脑海中有了小子期的模样。
白嫩的小脸,水润的葡萄眼,孤傲倔强。
“有一日老头子正好经过,看到这一幕,问你在干什么。小娘子,你知道这小子怎么说的?”
“嗯?”
程子期叹了口气,索性自己交代了。
“我同老师说,我在浇树。”
“哈哈哈,浇树!这孩子,怕是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用来浇树了,如今这树长得如此枝繁叶茂,有你的功劳!”
两人一碰杯,一口温酒下肚,身上暖了起来。
叶巧儿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二人追忆往西,说当年趣事。
年少的程子期形象跃然纸上,一个不愿服软的少年,就像是百折不挠的小杨柳一般。
说着说着,两人都带了些醉意。
陈老大着舌头道:“你放心,就将这孩子放老头子我这里,你小子还不知道,老头子我,大周帝师,什么样的小孩到我手里,出去都是栋梁之才!”
程子期嗯嗯啊啊答应着,嘴上道:“学
生如今回来,就是充当栋梁来了。”
没想对方听了,忽而认真起来。
“不,你小子可不是栋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说着陈老眯起了眼睛,面上严肃异常。
“是顶梁!你会成为大周的顶梁!”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叶巧儿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是醉话,还是真有此意。
不过看二人相处的形态,她知道自己家公子定是陈老为数不多的得意门生。
两人聊到很晚,直到陈焕之醉趴下了,放在叫来书童将他伺候睡下,走出了“龟居”。
叶巧儿一想到自己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见斯年,想临走之前再去见一面。
却被程子期一把拉住。
对方眼神还算清明,抱着她的手用力,开口道:“知道孩子最需要什么么?需要你放下,让他自己成长。在杏林,是我长大的第一步。”
她清楚男人是什么意思,便停下了脚步,狠下心来。
一回头,带着程子期出了杏林。
两人上了马车,他总算有些挺不住,身子靠在一侧,闭眼休息。
叶巧儿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今日这一趟来的值。
让她好像更加熟悉了解面前的这个男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