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没想到他对国王的身份,对这套制度,甚至对自己本身的认知,竟然这么鄙夷。
一般出身家庭富裕的孩子,是不会认识到自己脱离家里后,单独走出社会是不堪一击的。他们从小就在优越的环境下长大,对得到的一切都觉得理所当然,潜意识里都觉得自己牛逼轰轰的,怎么可能会觉得“我没了家里,我就不行”?
特别是,苏夏觉得文瑾言这个人应该是没遭过什么生活的毒打,竟然还能有这种思想,不免想给他鼓鼓掌。
要认清自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既然能这么想,为什么还愿意当国王?”
其实苏夏更想问的是:你怎么当上的啊?前任国王眼瞎了?把你这么一个愤青给送上了王座。
文瑾言站定在那里,神情依旧柔和,但眼里的亮光带着些许锋芒,答道:“因为,要想摧毁强权,就必须站在强权之上,掌控那份力量。”
冬日的落霞,在寒风中带着些暖意跟萧瑟,那道残余霞光映在文瑾言身后,让苏夏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像极了革命烈士。
他有觉悟,有智谋,有想法,别看外表柔弱,其实是个比任何人都敢想敢做的家伙。
看着文瑾言这个架势,苏夏不禁在想,这个学校的国王游戏,看来真的会比想象中还要难摧毁。
“文瑾言,我很佩服你,真的。”苏夏抓紧了提包,看着他,“甚至可以说敬佩!但是,我只想安静过完这个高中生活,又是一个弱女子,不想掺和那么多事情,现在我都还被人欺负着呢,我能做得了什么?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说完,苏夏就径自转身走了。
文瑾言还真没想到她在听了自己说这么多之后,还会完全拒绝自己,愣了愣,又追了上去:“苏夏,你不想摆脱这种处境吗?你昨天被人泼了那么一身,不气愤吗?”
“气啊!我想把他们都吊打一顿!叫他们滚远点!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扯进更多麻烦里。”
“你等一下!”文瑾言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再往前走,“你知不知道,学校里不止你一个人在被欺负。以后,还是会有无数的国王产生,无数的小丑存在,无数的学生要活在这种制度的阴影下?”
苏夏看着文瑾言秀气的眉头微皱,眼神里满是对这种制度的厌恶,心情复杂。
这个人,以后肯定会当上议员、领导人什么的吧,这么会用语言来动摇人心……不过,认真来说,他这番话也确实戳中了苏夏一直以来,心里所想的事。
没错,不会只有于惟,陈子语,她。
她们忍过了这个高中后,以后还会有新的国王,新的小丑,甚至新生的国王会比于惟更可恶,小丑会比现在的她们更可怜。
“……我知道。”苏夏抿了抿唇,嘴里吐出最冰冷的话语,“可跟我有什么关系?大家都不反抗,情愿活在那种制度下,不是他们活该吗?我一个人站出来,能做得了什么?你看我,我现在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吗?”
“……”
文瑾言松开了抓住她手臂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
“他们想欺负我,想拿我撒气,都是因为我失忆之前对他们态度恶劣。现在他们要借机报复,或者只是觉得好玩,怎么样都好,我都可以忍下来,忍到于惟觉得没意思了,这一切也会结束。”
“……”文瑾言盯视了她一阵,“你真这么想的?”
“……嗯。”
苏夏含糊应了一声,眼睛转向别处:“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说我勇敢……只是你的错觉而已,我其实比谁都要懦弱没用。”
不然的话,她怎么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去救陈子语?”
文瑾言沉默良久,又问了这么一句。苏夏嘴巴张了张,很多想法闪过,一时还是没法回答他。
“苏夏,你并不是你自己想象的那样的一个人。如果你是,你就不会去靠近陈子语,不会去救她了。”
说完这些话,文瑾言就转身走向学校大门,上了车,苏夏看着他透过车窗看自己,那个眼神无声地刺痛着她。
文瑾言的车子远去后,苏夏站在原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家伙,如果以后真的当了政客,不知道会蒙骗多少公民。
苏夏的心情被文瑾言搅得一团乱,回到家,抓住绵绵的软糯小屁股,搓揉了好几回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
不想了!不想了!
今天过后就放寒假了,她得珍惜眼下,跟陈子语去旅行,爆炸开心一回!有什么事,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当天晚上,陈子语就跑过来找她了,看那样子,都快急哭了,可见她这两天为自己担了不少心。
“你为什么要代替我呢!反正我也被他们欺负惯了,没必要连你也……”
“什么叫被欺负惯了?”苏夏一下打断她,“怎么可能有人会习惯被欺负?其实换成是我才好,我不在乎,都是小孩子的把戏。”
陈子语只当她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一双眼睛从进门开始就红着。
“你别觉得我是在安慰你才